从党校毕业，林宇在京城学习任务就结束了，回归姑苏也进入倒计时。
新婚燕尔，林宇本想好好促进一下夫妻感情，但李欣然好像真的遇到大案子了，每晚都要在书房处理工作，他第二天打扫书房的时候，看到垃圾桶里碎纸片上有毕肃节同志严重违纪几个字，明白这个大老虎是谁了。
林宇把垃圾篓里的东西倒在院子里点燃，这事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老婆不在家，林宇中午陪岳母吃午饭，下午来苏省大厦露露脸。
苏省驻京办副主任将林宇带到顶层商务会议室。
林宇对这位秃顶副主任有印象，上次他来京城被鹿城驻京办副主任冷落，倒是这位关主任挺热心。
“林市长请，沙书记、李书记和田书记都在里面。”
“谢谢关主任。”
“谢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市长前途无量。”关尚志见林宇好说话，马上就恭维起来。
林宇一笑而过，走出电梯就碰到白秘书。
关尚志见白秘书亲自来迎接，有些惊讶，这两天他们主任来请安，白秘书都没迎过。
林宇打招呼道：“白秘书。”
白秘书微笑回应，语气恭敬道：“沙书记在里面。”
别人来找沙书记，要过他这一关，但林宇是例外，他都怀疑在沙书记心目中，最理想的秘书不是自己，而是这位林副市长。
林宇推门进入房间。
里面沙书记、李书记、田书记正在开会。
沙书记端坐在沙发中央，唇角始终噙着从容笑意，目光流转间尽显睿智与笃定，双手随意交叠在一起，沉稳气场如涟漪般向四周自然漫溢。
李书记坐姿很独特，沙书记说话的时候，他的上身不自觉前倾，脊背微微崩成一道弧度，双手交握垂在膝盖，一看就是在仔细聆听沙书记讲话。
林宇印象中李书记可不是这样的，他喜欢斜倚在沙发上，偶尔还翘着腿，对下属说话非常霸道。
大概只在沙书记面前，他才会保持这种姿态。
田书记坐姿很中规中矩，拿着小本子在记录什么。
“沙书记！”
“李书记！”
“田书记！”
林宇扫视一眼后，依次打了招呼。
沙书记心情不错，看着林宇示意左侧空位道：“坐吧！”
林宇谦虚道：“领导面前，哪有我坐的份。”
沙书记莞尔道：“这里开的是民主生活会，你既然过来，就没什么特别。”
李书记热情道：“沙书记让你坐，随便坐，这里不是省委会议，没那么多规矩。”
他仿佛把前几天尴尬处境忘得一干二净。
“谢谢沙书记，谢谢李书记。”林宇走到田书记旁边位置，坐在沙发边缘，腰背挺直。
几位领导聊了几句来京城后的工作总结，林宇正想汇报党校学习结束的事情，就听到沙书记点他的名字。
“沙书记。”
林宇马上站起来。
沙书记示意林宇坐下，有意无意问道：“你们姑苏有个叫孙荣的副市长吧。”
林宇回道：“是，孙荣同志目前担任我们姑苏市政府常务副市长。”
他已经猜到，岳父那边已经施加影响，沙书记开始重视孙荣的问题。
沙书记继续问道：“听说你和这个孙荣有矛盾？”
林宇表现出一点点气愤道：“沙书记，孙副市长是领导，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说什么，但他对公安局日常工作过多干涉，的确是越权了。”
李书记道：“说仔细点。”
林宇点头，继续引导：“我来京城学习之前，安排了姑苏市局副局长张光明主持局里工作，这个月他给我打了五次电话，其中有四次提到孙副市长。”
沙书记问道：“什么原因？”
林宇道：“我们这位孙市长有位女婿，他之前在太仓市局担任刑警大队长职务时，抓错了嫌疑人，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道个歉，落个警告处分，可他为逃避责任，非要弄个罪名出来，诬陷这位无辜市民，证明他没抓错人，而当地市局局长曾经是孙市长的心腹，积极充当帮凶角色，最后他们的行为还被媒体曝光，给我们姑苏市局带来很大的负面舆论，检察院出面调查，我们市局领导开会，决定暂停那位局长的职务，并且配合检察机关查明两人犯的错误，但孙副市长横加阻挠，说我是故意报复，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没同意，他就以常务副市长身份，逼迫主持工作的张副局长放人。”
“你确定这位孙副市长知道他女婿犯了错误，还让你们公安局放人？”田书记表示难以置信。
正常官员遇到这种事都会避嫌，就算干预，那是要求严肃处理，以表明自己大公无私或者不知情。
林宇语气坚定道：“全局的人都可以证明，孙市长打电话的确是让我们立即放了他女婿！”
李书记拍了沙发扶手，转头道：“沙书记，我建议对这名孙副市长进行严肃处理。”
沙书记没有动声色，他要弄明白李主任为什么关注孙荣这种小人物，并且找出姑苏经济增速没有达到预期的原因，林宇说的这点事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你刚才说这位孙副市长冤枉你报复他，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冲突？”
林宇故作沉吟后说道：“我第一次以副市长身份参加市政府工作会议时，曾被孙副市长批评。”
田书记疑惑道：“他为什么批评你？”
他对这位副市长有些好奇了，经过赵公子一案，还敢批评林宇，是无知者无畏还是铁面无私？
林宇语出惊人道：“孙副市长认为我过度反腐，影响了姑苏经济发展。”
田书记愣了足足三秒，匪夷所思道：“他真这么说？”
苏省竟然还有这种人？
如果因为反腐影响经济，那姑苏的责任是林宇的，全省经济下滑的责任是谁的？
田书记心中又惊又怒，他可是坚决主张反腐到底的！
偏偏苏省经济增速也有所下滑？
如果苏省经济下滑责任是自己的，那全国经济增速如果没有达到预期，责任算谁的？
田书记脸都气红了，不把这种歪风邪气打压下去，他这个省纪委书记还怎么开展工作。
“沙书记，我同意李书记的意见，对这位副市长严肃处理！”
沙书记看着林宇，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林宇立即补刀道：“这句话是当着所有市政府领导当面说的，沙书记，党赋予我们公安局的任务就是打击罪犯，比如我们抓了一个叫杨雄的，虽然有百亿身家，可他这些钱是哪来的呢，是他通过各种非法手段敛财，甚至把主意打到博物馆头上，以展览参观名义把古董从博物馆里骗出来，然后弄个一模一样的假古董还回去，再将真古董高价卖给外国人……”
“混账！”
沙书记也忍不住怒拍扶手，他是烈士后代，最恨这种勾结外国势力出卖国家利益的人。
林宇道：“就是抓了这些人，让孙副市长觉得影响了姑苏经济。”
李书记立即提议道：“沙书记，我看这个孙副市长有问题，是不是让田书记查一查？”
田书记支持道：“我认为有必要调查。”
沙书记点头同意，最后拍板道：“像这样的干部，就算证明他没有问题，也不适合担任地方领导职务，姑苏是我们全省经济发展的领头羊，不能坏在这种人手里。”
这三位领导态度基本上就代表了省委意见。
沙书记了解事实经过后，觉得问题不在林宇身上，还是提醒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应该先向省委报告，我们省委处理不了，再向上级请示。”
林宇马上明白沙书记在责怪他越级汇报，解释道：“沙书记，这是意外，当时岳父和我聊到工作，问起姑苏情况，我就随口说了两句，真没想到给您惹出这么大麻烦……”
你随口说了两句，我们几位省委大老远被叫到京城挨批！
这是炫耀！
李书记、田书记眼神都变了，这样的岳父谁不想要！
沙书记表情也僵住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翁婿聊天，更何况李主任关注林宇工作，是人之常情。
李书记解释道：“沙书记的意思，以后尽量别提我们负面影响。”
林宇试探道：“李书记的意思让我在岳父面前报喜不报忧？”
“不不不。”李书记急忙摆手，否认道：“我没这么说。”
虽然明白林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话题谁也不敢接。
林宇也不想自废武功，你们欺负我，还不准我告状，想的美！
只要不是故意找茬，林宇也不想给岳父添麻烦。
白秘书进来汇报道：“书记，驻京办的戴主任和几位副主任已经等候半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