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黎至先发制人，问了个措手不及，黎朝沉默了片刻，敛起眉眼笑意，低声道：“抱歉。”
“我不想听你道歉，我只想知道原因。”黎至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头也不回，“如果你不想告诉我这个，那咱们两个之间免谈，没头没尾的道歉有什么用？”
“我……”黎朝苦笑，回头看向她的背影。
池境明叹了一口气，跟在黎至身后，向黎朝微微点头：“黎朝姐。”
“加油。”走在最后的俞识接话道。
黎朝张了张嘴，最终想说的话无奈地咽回肚子里。
俞凯热情地招待她们，黎至仍一副不愿和黎朝讲话的模样，两人之间坐得很远。黎至要么抓着俞凯闲聊，要么和大家一起打游戏，偶尔黎朝走过来，想说点什么，黎至顾左右而言它。
“今天天气真好。”黎至双手揣兜，再一次从黎朝身边过去，而一眼都不看她。
“别走。”黎朝没有再站在原地垂头丧气，她抓住黎至的手腕，却没敢回头，只说道：“你的礼物，我带回来了，生日礼物，每个节日的礼物，我都没有忘记。”
她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当她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黎至的背影，黎至挣脱她的手，语气毫无波澜，“不用了。”
“你依然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甚至去了国外，我妈都回来给我过生日了，而你这个大忙人不在啊。”
“嗯。”黎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当然了，你要是说，你一直在关心我，那我就要问问了，连黎威都知道你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黎至和黎威的关系，从小都是打打闹闹，让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明显隔阂的，不是因为家长们的态度，反倒是因为黎朝的不辞而别，只瞒了黎至一个人。
后来黎威把她知道的事都告诉了黎至，她们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黎至并不记仇，只要黎朝告诉她缘由，她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但黎朝没有想说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黎朝做不了任何挽留的事，她清楚黎至想知道什么，不能说的事在此刻就如此煎熬。
“……唉。”俞凯路过，这是姊妹间的事，别说她这位小姨妈了，亲姨妈来了也不管用。
她安慰地拍了拍黎朝的后背，说道：“你这孩子在外面都瘦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没事的。”黎朝勉强地笑了笑，“我去找承姨，开饭前先偷吃点儿东西。”
“去吧，我刚看见她在炸鸡腿，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俞承在厨房，今天人多，黎朝黎至难得再聚，她准备给大家露一手，再多添两个菜。
黎朝伫在厨房门口，看俞承忙了半天，挽起袖子，弯腰在柜里取出一个盘子，一边说道：“我来帮忙吧。”
“盘子在这啊。”找了半天盘子的俞承一愣。她忙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找这个鱼形盘子，接过来以后，随口说道：“你想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
黎朝说完后，两个人就没有别的交流了，她打打下手，帮俞承拿食材找调料。
俞承盛出了鱼，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冷不丁地开口：“这事其实怪我。”
“不怪你。”黎朝微微抿了一下唇角，“我也没有怪你，承姨，我们都知道你的苦衷。”
“是我错了。”俞承转头看向她，问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走。”黎朝说：“玉林那边的研究在关键阶段。”
许久，无人说话。
黎朝轻轻地说：“我就回来这么一些日子，还不是为了阿至回来的，就别告诉她了，我看到阿至好好的就放心了。”
“你回来只是劝我的。”俞承摇了摇头，“可柳垣不能成为下一个长安，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收住，这段时间下来，你应该明白了。”
黎朝轻声说：“这段时间里，我确实看到了很多，但是现在，我不想和你论证于怀之做的事情是否正义，至少我们需要这份名义上的罪恶。
柳垣不会因此成为长安，我们做的是让柳垣，长安和寒山，不会成为下一个玉林。”
“她在盈利，整个柳垣的黑色产业链，都在借此盈利。三年前，于怀之和违禁品的贩售勾连，三年后，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话音落下，俞承返身解开围裙，随意叠了起来放到一旁，抬眼看向黎朝，缓缓说道：“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些只是附带……”
俞承摇了摇头，“柳垣不是长安，也不会成为长安。柳垣从百废待兴，到如今的繁荣，才不过数十年之久。
我们已经给了玉林足够多的经济援助，甚至在长安的危机时刻，柳垣不止一次伸出援手。”
黎朝微微伸手，向前一步，她恳切地说：“并不需要像长安那样的牺牲……”
俞承咳嗽一声，沉声打断她：“这件事再议。”
……
餐桌上。
黎朝心事重重，看到俞凯投来关心的眼神，不想她太过担心，黎朝抿了抿嘴角，强打精神，抿出笑意。
她望了一眼俞承，俞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看起来对这次大家能聚到一起很高兴的样子，表现得从容自若，就是在俞识关心她的身体健康与日常饮食时稍有拘谨。
“……不过最近感觉还不错。”俞承笑道：“有精神多了，也不胃疼了。”
“那也不能忘了要正常吃饭。”俞识转头和俞凯说道：“周末的时候记得带她去体检。”
俞承无奈道：“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配合治疗吗。”
黎朝听着大家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抬头发现黎至在往她这边看，眉头扬起，刚想说点什么，黎至便把视线转走了，仿佛刚才只是顺便看到黎朝。
在她俩中间的池境明，夹着炸鸡腿的手一抖，压低了声音，转头和黎至说：“要不咱俩换换吧，我坐这挺有压力的。”
“明姐。”黎至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是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