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城市的霓虹灯光闪烁，顺着车窗向外看，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这段路赵远山来过许多次，多得她自己记不清了，偏偏记得这家商店之后，下一家饭店的招牌灯颜色。
赵远山收回视线，叼着一根烟的周宁彦开车，越过前方的一辆车，空出一只手来，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先说好了，我就是顺路送你，送到地方了我就走。”周宁彦侧眸看她，“今天这又是个什么局儿？”
“姚海的经典十八大菜。”赵远山说道：“别说吃了，我去都去腻了。”
“她那开发区的批文下来了？”周宁彦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俞凯能再卡她一段日子。”
姚海在做的这个开发区，可谓筹划已久，得有个两三年了，不过前面几年只有影子没个实信，半个月前才传出了确切消息。
没落实的半个月，姚海忙着和俞凯周旋，眼下拿到俞凯的批文，马不停蹄地请这些投资商吃饭。
“俞承都点头了，俞凯卡着批文也就是走个过场。”
周宁彦还想拿烟，赵远山不耐烦道：“别抽了，我坐这儿闻你一整根二手烟了。”
她伸手拿走了周宁彦的烟盒，周宁彦瞥了她一眼，把视线转回道路上，眼看着快到弯道了，她还保持着这个速度，直接一个漂移过弯，伴随一声刺耳的声音，赵远山整个人差点被甩在了车窗上。
“你事真多。”周宁彦语气里带着笑意，把她拽了回来，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这安全带不太行啊。”
“你把烟抽脑子里，脑子有病了是吗？！”
赵远山拍了拍衣服，对她怒目而视，想给她两拳，又怕原本就不安全的驾驶雪上加霜，憋着一股子气，反手将烟盒扔去后座，“行，你抽，下回一天五盒我监督你抽，抽出肺癌你就老实了！”
“哪儿那么容易得病，我身体好着呢。”周宁彦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后座，话虽如此，她也没再找别的烟了。
“抽烟得脑癌的，你是第一个。”赵远山气笑了，“这可是你说的，看好你的氧气管，到时候老子见一次拔一次。”
……
两人互呛了一路，别的不说，至少气氛很热闹。
车停在了熟悉的饭店门口，有几人在聊天说话。
赵远山下车之前，大仇得报，给了周宁彦两拳，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将车门关上。
“赵董来了。”姚海赶紧上前去迎她，转头与其她人笑道：“赵董对咱们区那可真是雪中送炭，可以说没有赵董，就没有咱们的开发区，也就没有咱们今天这顿饭咯。”
王局长今天也被邀请过来，她哈哈一笑，随声附和：“赵董不来，上菜早了人不齐，都不热闹，我这出来抽两根烟的时候，没想到迎着人了哈哈。”
“哎老王，你这话说得不对。”旁边一人神情严肃，此话一出，扫视大家，这人忽地笑逐颜开，“老王啊，你抽的哪里是两根烟，还没算上那小半瓶酒呢！”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王局长也说：“我自罚，自罚三杯。”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真心在笑的，赵远山顶着一张笑脸，随意哈哈几下，“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怪我来晚，王局长别急着，咱俩一起，自罚三杯。”
姚海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赵董是我朋友，既然赵董喝了，那我也不能落下。”
这样一番来来回回的客套话，成了谁都要喝，哪儿还用这个罚那个罚，抬得谁下不来似的，赵远山厌烦，她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脸上的笑意还不能轻易掉下去，省得以为她恼了。
“赵董，这边请。”姚海进了饭店，服务员连忙凑上来，姚海就和服务员说：“赶紧上菜，别愣着了。”
赵远山回头看了一眼周宁彦的车，那家伙早跑没影了。
包厢里的几人见到赵远山，酒也不喝了，花生米和凉菜都不吃了，站起来和她客气：“我说服务员怎么突然上菜这么利索，原来是赵董来了。”
赵远山的脸快笑僵了，心里直骂要不是特殊情况，就让绿蚁cEo过来替她好了。
她哪是个会保持和善的人，赵远山是习惯性的反问，刨别人话茬。她得忍这么整整一顿饭，配合这些人的客套话。
服务员依照顺序上菜，还是那经典的姚海十八样，姚海每次请客吃饭，就点这十八道菜。再好吃的东西，常吃也腻，赵远山有点看恶心了，憋着没表现出来，吃饭时顾着喝酒。
饭桌上，显然众人的心事各不相同，几位职级不如姚海的，在刺探升职的风口，王局长她们就不在乎这些事。
投资商在意开发区的问题，更想来打探赵远山的看法，赵远山是姚海开发区的第一个投资人，当时可没这么多人看好。
酒过三巡。
王局长看了一眼手机，说要接个电话，摇摇晃晃地出去了，关上房门就换了个表情，她哪里醉了。
她还敢说那个屋子里的所有人没一个醉的，都是对自己酒量有把握的，谁敢真的喝醉，只不过假装喝多了，方便说话。
王局长揉了揉太阳穴，去了洗手间，那边没人，她接了电话，顺便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腕，给自己降降温。
“什么事？”
“局长，人在和我们的线人交易时被当场逮捕。”
手机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人是之前参考范围内的，现在怎么审？”
“能怎么审，正常审。”
王局长说道：“咱们查的是违禁药品，不是其它东西，你管它呢，话术肯定都是提前背了的，你正常审，审完这个，赶紧把那边的案子了结。”
“莫雨红案？”
王局长甩去手上的水。
“对，就是那个尸体离奇失踪的。”她拿起手机。
“一男子背负高额赌债选择跳楼，其外甥带走家中仅剩的钱款逃债，这很常见吧，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件事，就不要查，把这案子封了，别浪费人力。”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