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流水潺潺流淌，这是一大片的湖泊，在湖岸生长着一块块的芦苇丛，正是它们飘白絮的时候。
枯干浅灰色植株，洁白的絮花，配上泛黄的草地，确实给人一种秋天真的来了的感觉。
你背着画架和菲尼斯在图书馆碰面，然后一起前往湖边。
图书馆的管理员大叔见你们和好了，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深刻了几分，眉眼弯成了一条线，带着心愿实现的满足感。
菲尼斯原本提出想替你背画架，结果路途走到一半，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改为帮你提着画笔、颜料等画具。
选一平整的地方，架好画架，支起凳子，选了一个浅色开始打底轮廓。
见你画得认真，菲尼斯站在你身后没有言语，仿佛不存在一般安静。 画风景对你而言并不困难，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精神并没有菲尼斯认为的那么集中。
“会不会很无聊？”调和颜料的间隙，你转头询问。
菲尼斯站在你身后的位置，看着你面前的画布，反而比你要沉浸于创作一些：“嗯？不会，艺术除了烧钱外，是一门不错的学科。”
“我只是学了点画画，距离被称为艺术还差得远。”
你如此回答并非是谦卑或者是不好意思之类的情感，而是切实觉得自己只是在画画，并非是学习艺术，品鉴或者艺术史这些艺术该学的课程，你统统没有接触，卢修斯也纵容你。
“这么说来，在传闻里流传最广的关于公主殿下的两件事，还是有偏差的。”菲尼斯点点头，本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需要让你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两件事？”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题，你对自己在公众面前出现的频率如何很清楚，也没有管过谣言如何，“有一件是说我喜爱艺术吗？还是说艺术水平很高？”
根据菲尼斯话语里的语境，你给出猜测？
“对，这一件你猜得大差不差。至于第二件……”菲尼斯停顿了片刻，组织着语言，“说是公主殿下在魔法研究上极具天赋和造诣，为了回称为卢修斯的人法师塔的继承人。”
你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太少了，一个听上去就对争夺权力没兴趣，必定会在同胞哥哥继位后成为旁支的人，菲尼斯对你的情报重要性的打分很低。
一个不漏信息，一个不打算认真查信息，这就是菲尼斯手中没有收集到你的多少信息的原因。
“继承法师塔啊……舅舅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一向对我是最宽容和自由的，不怎么干涉我的选择和行动。”
关于未来，你并没有精细的规划，总归卢修斯在的时候，你可以无限制地任性，什么样的身份都无所谓了。
“意外是个很开明的长辈。”菲尼斯对卢修斯的行为评价说。
地面的大片枯黄你已经铺好了底色，听到菲尼斯这话，顿时起了兴趣：“他一向是很开明的人，最理想的抚养人模板。我有点好奇，舅舅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
“那位大人，我没有机会亲眼见过，只能说些民间的看法了。是在民间评价里，那位大人是比公主殿下还难得见到的人物，插一句题外话，现在我见你的次数算起来很多了，这么说来，突然有了不真实感。”
你轻哼了一声，没有打断菲尼斯的总结。
“从过往功绩来看，足智多谋，强大，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并且有同样高的造诣，有说法是，他还是一位法阵铭刻方面的大师，不过目前没有切实证据。”
证据你倒是有，你浑身上下的首饰都能证明这一点，而且从你的接触来看，在魔法使用和应用板块，你还没有发现过他的短板。
“虽然目前退居担任格莱蒂斯学院的校长，没有过去作战指挥的辉煌功绩，但从学院的风评来看，在育人方面也是可圈可点的。”
你点点头，不否认这一点：“我、哥哥还有西瑞尔都是舅舅在教导。”
“那两位我没接触过，不能妄下判断，但对柯萝丝你可以，你是证明卢修斯大人在教育上也十分擅长的实证，怜悯而又聪慧，灵巧且平易近人，完全颠覆了我先前对王族的认知。”
“夸奖我就收下了。”比起夸你，真心实意夸卢修斯会让你更加开心，明明想做平静，嘴角却压不住了。
“卢修斯大人之后应该会走魔法研究的道路吧？”见你高兴，菲尼斯顺着话题聊了下去，“他虽然擅长育人，但从过往记载里可以推断，他不像是会长长久久担任学院校长。”
“那个啊，舅舅没说，不过总是说想退休了。”你开始给画布上的芦苇杆点上白色的絮花了，“说起来，特调局虽然现在快解散了，还算是舅舅领导的。”
你想起因为和菲尼斯闹矛盾而一直没说出口的某件调查的结论，因为一直压着没说，和好后就完全忘了这件事。
“你老家那片山林，舅舅查过了，王族没有收回的记录。也就是说，有人冒充王族的名义，在那片山林里做不能见光的事情。”
“我记得那人拿出了证明，也在城主的见证下做了收回登记。”
“确认是假的，那个城主也有问题，查出了一些苗头，还没有确凿的罪证。”你只是把疑惑抛给了卢修斯，他也不怀疑，真的去查，然后牵出了一连串的事情，“菲尼斯，你得早做打算，那边可能和零的残余势力有关系。”
“和卡文迪许家脱不了干系。”菲尼斯沉思片刻，捋清思绪后确定开口，“虽然当初回收山林的人一直自称为国王的代行，没有透露自身情况，但我看见过他的家纹，因为只是晃了一眼，能判断出是类似于玫瑰或者蔷薇、月季样式的花。”
“你还记得上次孤儿院的事吧，那个是卡文迪许家资助的，偏偏也是出现了黑魔法，这两者间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在我们……”菲尼斯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吐出那个词，“在我们冷战的时候，我去查过卡文迪许家，他们的防范意识很高，远超正常贵族该有的程度了，因为怕打草惊蛇，我只是查到了一些表面信息就收手了。”
“嗯，从这个方向调查应该也会有收获。”你点点头，将最后的的阳光色彩点上。
“下次我把我调查到的信息带来，虽然不多，但应该能有一点作用。”
“那就麻烦你了。”你放下画笔，画布上的画面十分模糊，看上去像是一位几百度的近视摘下眼镜后站在不远处看到的景象一样，自由大概的轮廓和块状色彩，“好了，你看怎么样？”
你起身，让出了可以正面观赏画布的位置。
“色彩很传神……”菲尼斯的评价很克制。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你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是未完成品啦，要画完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不够。”你开始收拾起画具来，“让它晾一会儿，之后我带回去细化，下次你把信息给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个当做交换吧。”
你把从菲尼斯那里得到的信息一字不改地发给了卢修斯，又在湖边吹了一会儿风，画布上的颜料干了，你背着画架和菲尼斯告别。
卢修斯的调查速度很快，或者说他本来就因为孤儿院的事在对卡文迪许家有调查，并非因为完全因为菲尼斯的佐证，只是按部就班地调查，找到了卡文迪许家的罪证。
真相令人大跌眼镜，看起来废物无能的墙头草伯爵，居然是曾经零的高层，在战败之前跑了，也因此保留下来了一部分零的组织。
更让人惊讶的是，留存下来的这部分，居然都是曦光的信徒，比起零的残余这种称呼，他们更乐意自称为教团成员。
在掌握证据的第一时间，卢修斯立即就安排了抓捕，然而还是出现了纰漏，风声走漏，卡文迪许伯爵逃走了，只抓到了一些弃子和伯爵之子兰斯。
卢修斯对你开放了这次行动以及后续审讯的全部记录，在记录里，弃子们都是些边缘角色，只知道教团意图复活曦光，并不清楚具体的计划如何。
当然，在他们口中是唤醒，他们并不承认曦光已经陨落，祂只是沉睡了。
兰斯死咬自己并不清楚父亲做了什么，他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相关事情，是一个彻底无辜的可怜人。
但在弃子们口中，兰斯是教团里地位不低的人物，和核心层关系紧密，甚至有人准确说出了，兰斯在教团的身份是神子，在名义上身份仅次于教宗卡文迪许伯爵。
原本兰斯应该和伯爵一起撤走的，之所以被抓，是试图把弃子们一起带走，反而被拖了后腿，导致自己也撤退失败。
在特调局的审讯手段下，被惦记的感动还不至于让全部弃子都死守兰斯的身份。
不过据卢修斯说，兰斯并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救人搭上了自己反而被背叛，意外有着温柔而高洁的内心，所谓神子，好像真的像那么回事。
“舅舅，你找我？”推开校长室的大门，你走了进去。
教团的事被公开之后，卢修斯忙了不少，身份更偏向于特调局的局长，作为校长待在学校的时间不足往日的十分之一，确切说，几乎是在学院见不到人影，连带着西瑞尔一起。
连续几天没有音讯之后，今日你却突然收到了他的信息，让你来校长室找他。
卢修斯并非像往常那般端坐在椅子上，而是窝在一边的长沙发里，盖着自己的外套，银色的长发散乱，闭上的眼眸下，是一团浅浅的青色，看上去累极了。
伴随着你的声音，卢修斯睁开眼坐了起来，外套自身上滑落在地又被随意地捡起搭在腿上。
“小卡诺丝来了啊，过来坐。”卢修斯朝你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睡塌了位置。
“最近教团的事挑到了明面上，计划被我打翻了不少，我估计是他们眼中钉了。要是来找我麻烦我倒是不惧的，只是他们那些人可没有武德，我担心他们对你、小西或者卡尔下手。”
卢修斯在你之前开口。
“思来想去，我准备了一些防护手段。”卢修斯倾斜身体，将你笼在他的身影之下，窗外是西斜的阳光，你们的影子落在沙发上，因为卢修斯的动作交叠，“这个送给小卡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