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人群,刺耳的警笛,漫天飞扬的灰白粉尘,将天空都染成了绝望的颜色。
曾经的居民楼,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边缘还在不断坍塌的巨大天坑!
钢筋扭曲着刺向天空,破碎的家具和残缺的墙体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惨烈画卷。
“救命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妈妈——!”
幸存者的哭喊声、求救声,撕心裂肺。
祁同伟皱了皱眉,即使是提前进行了转移,还是有不怕死的在里面,但这些人他现在不能不管。
“我是市长祁同伟!现场由我接管!”祁同伟跳下车,对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救援人员大吼。
“所有消防员!带上生命探测仪,分区域搜救!注意二次坍塌!”
“武警!立刻拉起最严密的封锁线,疏散所有围观群众!”
“林书记!”祁同伟转向林增益,“请您负责后方,协调所有医院,开辟绿色通道,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
尘土瞬间染灰了他的头发和西装,但他毫不在意。
一块预制板在不远处突然滑落,激起一片尖叫,祁同伟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一把抢过一个消防员手里的扩音喇叭,对着废墟嘶声大喊:
“废墟下的乡亲们!听得到吗!我是林城市长祁同伟!”
“救援队已经到了!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请大家保持体力,敲击身边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告诉我们你们的位置!”
他的声音,穿透了喧嚣和尘埃,给绝望的废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就在这时,几辆印着“cctV”、“中央日报”字样的采访车,冲破了外围的阻拦,无数的闪光灯和摄像头,对准了站在天坑边缘,一身尘土,双眼赤红的祁同伟。
全国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于此。
林城,塌了。
压力,如同坍塌的天空,轰然压下!
无数的闪光灯汇成一片刺眼的白昼,将祁同伟脸上的每一粒尘埃,眼底的每一根血丝,都清晰地投射到全国观众的眼前。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话筒疯狂地递到他嘴边。
“祁市长,请问这次塌陷是天灾还是人祸?”
“有传言说林城地下早已被挖空,政府是否知情?”
“作为市长,您将如何承担这次事故的责任?”
问题如利箭,句句诛心。
祁同伟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只是拨开人群,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大天坑的边缘。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怀里死死抱着一只小小的、沾满灰尘的虎头鞋,浑浊的眼睛里流不出泪,只是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我的孙儿……才五岁……说好了下午奶奶接他放学的……”
祁同伟的脚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在全国直播的镜头下,在无数或同情、或审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这位林城的市长,弯腰鞠躬九十度!
这一鞠躬,让现场瞬间死寂。
所有喧嚣,所有质疑,都在这一刻凝固。
“老人家,”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不敢去触碰那份破碎的悲伤,“对不起。”
“我,林城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祁同伟,对不起你们!”
他转过身,面向废墟,面向所有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也面向那些冷冰冰的摄像头。
“我祁同伟,今天在这里,以我的政治生命,以我这条命起誓!”
“不查清真相,我绝不离开林城!”
“不把所有罪魁祸首、所有黑心的畜生送进地狱,我祁同伟,誓不为人!”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响彻整个悲伤的城市。
这是一个市长的誓言,更是一个男人的血誓。
人群中,市委书记林增益的眼眶也红了,他默默地走到祁同伟身后,挡住了几个试图上前打断的媒体记者。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汉东省的书记钟正国。
林增益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声音不大,但字字千钧。
“领导,您放心,祁同伟已经将人员提前撤离,受灾群众只是零星跑回来的几个。并且现场救援有序。至于调查……林城的事情,我们林城市委市政府,有能力、有责任,自己查清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一切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肩上。
……
夜色深沉,救援现场灯火通明。
另一条战线,已经悄然拉开。
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宋刚,亲自带队,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插建业集团下属的一家建筑勘探公司。
“警察!都不许动!”
吴南平跟在后面,目光如电,直奔档案室。
半小时后,一份被标记为“作废”的原始地质勘测报告,被从保险柜的最底层翻了出来。
报告的结论页上,用红笔清晰地写着:“北城区西山域地质结构极不稳定,存在巨大空洞,严禁任何形式的深层开发!”
落款时间,五年前。
证据,开始浮出水面。
……
凌晨三点,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帐篷里。
祁同伟灌下一整瓶冰冷的矿泉水,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头。
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
祁同伟心头一跳,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是钟正国的。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只有一句指示。
“同伟,放手去做。”
祁同伟的呼吸一滞。
“不要怕牵扯到谁,不要管他是什么级别。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京都,已经有人在看了。”
电话挂断。
短短几句话,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祁同伟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尚方宝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