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校长室特别安静。
校长抽着烟，眉头紧皱着。
教导主任站在一旁，擦了擦汗：“校长，警察那边都说没付同学什么事儿了，就让他回去上课吧。”
郑老师瞪了她一眼：“妇人之仁，情绪这么不稳定的学生放在咱们学校里，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觉得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咱们学校了，校长，您怎么看呢？”
校长没说话，他吐着烟圈，视线停留在外面的付辞身上。
教导主任继续开口：“郑老师，开除学生是违法的。”
郑老师有些生气：“我又没说开除他，他做了这种事情，那肯定是他自己走。”
十九班班主任跟付辞一起站在校长室门口。
班主任也有些紧张。
他本来还在办公室改试卷的，结果突然就被告知他班上的学生跟人打起来了。
他还以为是平时不听话的那几个学生，他万万没想到是付辞啊。
“付辞啊，老师觉得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那可是你爹啊，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说的。”班主任劝道。
他比付辞其实大不了多少，现在还是家里给钱让他在学校上课呢。
他也经常跟他爹娘吵架，但也不至于拿铁棍砸啊，那是生他养他的人，那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你还有个妹妹是不是，老师觉得你爹其实不是想找你妹妹要钱，找一个初中生要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嘛。”
“老师觉得你爹肯定是想你妹妹了，所以就是想跟她说说话，你是肯定是想叉了。”
付辞静静地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班主任。
他的头发每天都梳得整整齐齐的，每天穿在身上的衣服就没重复过，平时用的东西一看就是牌子货，他一个新老师，他拿的钱能支撑得了他每个月的支出吗？
“老师，我知道了。”付辞打断了他。
班主任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教导主任这个时候出来了。
“付辞，你进来吧。”
付辞对校长办公室并不陌生，他之前找过校长一两次，关于郑老师对他的不公平待遇。
但校长一直敷衍他。
“校长，为了咱们学校的学生着想，你要多考虑啊。”郑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男生也就算了，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娃精力都充沛得很，可是女生怎么办，要是付辞想对她们做些什么，那我的心都要碎了。”郑老师擦了擦眼泪。
付辞看着旁边装哭的郑老师，心情平静极了。
他该庆幸他今天中午没在学校门口。
校长都已经抽了好几根烟了，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的。
他扶着自己的肚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的那双三角眼扫了付辞一眼，然后看向郑老师。
“这件事我会处理，今天先到这儿吧。”
郑老师愣了一下，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那校长您的意思是？”
“你们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吧，有消息我会叫小秦通知你们的。”校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郑老师急得很，校长办事儿有多慢他是知道的。
要是让他这么想下去，万一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开除付辞怎么办。
“行了行了，都回去上课。”校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教导主任松了口气。
她是知道校长的脾气的。
他对郑老师欺负付辞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件事也可以如此。
而且付辞的成绩这么好，他离高考也不远了，要是高考成绩好的话，那又是一个招牌。
班级走廊外面全部都是纸板，还有好些塑料封带。
“练习册怎么少了一套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皱了皱眉。
“宋献音你去问一下，怎么就我们班少了呢。”
宋献音刚准备要去问，后面的男生一下就站了起来。
“老师我也要去！”
班主任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要是还有的话你们两个直接拿回来啊，练习册不重的。”
一出教室，男生立马黏着宋献音。
“宋献音，我把那盒彩铅的发票拿过来了，等下课的时候我给你看看呗。”
“那个男的是你亲戚吗，他真是没眼光，美术老师都说我的彩铅高级呢。”
男生一直在宋献音旁边絮絮叨叨的。
太阳很大，宋献音感觉有些刺眼，尽量往阴处走。
“宋献音，你干嘛总是不理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但是看着我的时候又不好意思。”
宋献音气笑了：“你脑子没事儿吧。”
男生笑嘻嘻道：“宋献音，宋献音挺好看的，但比我还是差一点。”
“但你不笑的时候可吓人了，我都不敢接近你。”
“那你还总烦我？”
“嗯，因为想跟你交朋友的话，不能太胆小的。”
在事情发生以后，付辞的心情一直非常平静，甚至在看见老付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哥哥，在她们两个生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对她们两个有多好。
这个家已经够穷了，担负起家里两个大人的期待就已经让他觉得厌烦，可是这是他不得不做的。
宋献音是个很奇怪的存在。
她在这个家里是最不受重视的，但她是最爱抢的，她很小就意识到他是这个家里得到东西最多的人，所以她只从他手里抢东西。
她把他视为敌人，她觉得是他抢了她的东西，每次从他手里抢走什么东西，她都要挑衅地对他做着鬼脸。
付辞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她抢走的东西，他们都会在私下双倍地给他。
后来宋献音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不仅开始恨他，也开始恨老付跟宋琴了。
她对宋琴总是心软的，但她知道宋琴不会站在她那边，所以一面对宋琴，她就像刺猬一样立马释放出身上的攻击性。
付辞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冷眼观察着她，可是在看到她那天哭着诉说着他们的不公平，一边哭一边骂着所有人的时候，他心里第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驱使着他去学校帮她交了学费，又驱使着他做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事情。
她说她以后工作不想回家了，付辞当时想的是那就在她工作的地方买个房子；她说她画画的时候好开心，付辞当时立马就去找老师了，但他对这方面不懂，还被人骗了钱。
“宋献音，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付辞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眼眸森然，脸上压抑着怒气。
付辞一直想着，只要她不像那些人一样那么早结婚，她就不会重蹈覆辙。
他知道学校有很多人在谈恋爱，那些谈恋爱的女生没过多久就会退学回去生孩子，即使是在这个学校也一样。
付辞很少生气，但是此刻他已经彻底沉下脸来，他气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看她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