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3）
我万万没想到，平常更疼我一些的老爸，这次完完全全的同老妈一条战线了。我着实不敢相信，我有信心说服他们就是因为我觉得老爸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而且我只是想去看个电影，做的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近我的情绪真的崩溃了，我真的觉得下一秒我就坚持不住了，我只是想调整一下我的状态，不然就算一直看书，看不进去，也是无济于事，这不就等于一直在浪费时间吗，对于学习，对于我的身体状况来说，无异于巨大的伤害。
而且我不喜欢爽约，还是我约的别人，我不想做一个失信的人，我只好求求我的父母，我哭得可伤心了，我边哭边哀求着他们：“我求你们了，我就只是看场电影，不过一两个小时，耗费也就半天，就半天时间，我只是想放松一下，我太累了，我压力真的好大，我求你们了，而且我都答应刘大可了。”
“你这个娃怎么不听劝呢。”老妈气急败坏了。
同时气急败坏的还有老爸：“脑阔这轴呢，讲不通。让你不要去就不要去，嘞，自己书本上的知识学了多少自己不清楚，还有压力，哪个冒得压力啊，我也有压力。我跟你讲，就最后这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考完时间都是你的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好吧？我们都不管。”
我哭着不说话，一脸倔强的模样。
老爸起身去忙自己的事了：“讲不通不要跟她讲了，看她敢不敢去。”
我依旧哭着，长这么大，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哭，但眼泪似乎流不完。老妈看着我：“高三学习哪个冒得压力，人家个个都像你这样吗？哪个不是这样过来滴，别个有说什么吗？从小就跟你说‘笨鸟先飞’，这个时候不好好复习，你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你还想着看电影。是不是又是刘雨菲约的你，别个一约你就去，你都不懂得拒绝，人家成绩比你好，又是学美术的，你自己都知道，比你低好多分都能上个蛮不错的大学，人家不担心，带着你玩，你自己的成绩心里冒得数？”
我突然笑了，带着眼泪笑了，什么别人，什么时候真的了解我。好久没出现的新月出现了，至少她在我学传媒期间从未出现过,她开口，声音沙哑且苍老：“你又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什么叫又？”
“你初三的时候就有了，但是你怕，恐惧让你活到现在。”
“初三的时候。”
“那时候都没有你。”
“我是你创造的，我当然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慢慢形成了，只不过还没到你让我出来的时候而已。”
我没做声，新月声音很憔悴：“根本没办法做自己，学习以及家庭的的控制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或许此时的你已经有了当年没有的‘勇气’，但你忍心吗？现在有个词叫‘失独’，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你一了百了了，你忍心看着他们痛不欲生吗？”
我依旧没做声。
新月替我回答了：“你不忍心，你走到今天，就是因为你的不忍心，你事事都依着他们，这些痛苦你只能受着，想要他们不难过，就只能你痛不欲生，不是吗？很痛苦是吧，本来只是想看个电影，缓解一些心态，现在反而心里又多了一份痛苦，明明是自己约的人家，现在自己却要爽约，内心特别愧疚，特别绝望吧。”
“你别说了。”新月的声音太刺耳了，我很讨厌。
“我只是想让你面对事实，当然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你是想实话实说，再争取一下？”
“嗯，这本来就是我约的别人，是我发起的，不想让他们误会我的朋友，一直爱玩的就是我，从不是任何人。你提建议说一起烧烤，他们也是认为是别人带着你，要把你教坏了，你也是说是你提议的，可他们信吗？他们只相信他们认为该相信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初中的时候”
“可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说吧，她们是我的朋友，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我的朋友都是不好的，我又没说什么，为什么就觉得一定是她们约的我呢，我并不是一个绝对听话的小孩，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我想做的事情就都是不对的呢？”
“哎，你想说就说吧，或许，你需要反抗，不然真的扛不住了。”
在他们一直苦口婆心教育我的时候，我已经经历了自我怀疑的洗礼，同新月有聊完后，我依旧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的，我不想成为那个爽约的人，那只会让我更痛苦，只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小人，还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的小人，这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君子，成为不了我想成为的人。
我哭着，笑着，我疯了一般，大吼：“我跟你讲吧，是我约的别人，你不要总说是别人约的我，是我想看电影，你们真的了解我吗？之前初中的时候，我也跟你们说了，那是我组织的烧烤，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总说让我读书读书，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说别人也有压力，我跟别人一样，你觉得一样，可我觉得不一样。从小到大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好好读书，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现在学不进去了，你们知道我为了好好学习，放弃了什么吗？就因为学习，我什么，我放弃了我所喜欢的一切。可是我的成绩也就那样，从小你们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总说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了，可是你们真的给了吗？是，你们支持我学传媒，我很感激，可是这也是因为能考大学。而现在我真的只是想看一场电影，看完之后我立马就投入到学习当中，一点都不会耽误的，真的。”
“合着我说半天你一点没听进去，不准去就不准去。”
“可是我跟刘雨菲都约好了，不能人家，人家等我，我不出现吧？”
“你现在跟她发消息拒绝不就行了。”
“我不好发，我没那厚的脸，你们做事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哦，这才是有味，要你学习就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不看看莫时候了，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就像我们要害你一样。”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我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哭，为什么还要僵持着呢，是因为还抱有希望，想着坚持住，说不定还有机会呢。但我又觉得我这是痴心妄想。我觉得好累，他们觉得跟你讲不通，你也觉得他们有些不可理喻，新月又开口了：“是不是根本没有，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约人看电影，太过自信了，都不好收场，平白无故让自己心里的压力又多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何必呢？”
这时候，刘雨菲发短信过来了：“在哪里什么时候汇合？”
我拿着手机说：“看吧，刘雨菲发消息过来了，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汇合。我们都说好了，你让我怎么拒绝。”
“蛮简单的事，回个消息她不就行了，屁大点事，那么纠结，我看着都累，你说你还能做莫事，还有莫是用。”
“我不想回，我不想爽别个的约，你们只晓得让我难做人，我不想做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你怎么这么癌呢，怎么这么轴呢，哦，答应了别个就非要得去，别个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事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我非得学习吗，我从今天开始我还不学了，天天张口闭口看书写作业，烦不烦，我就是不想读了，不想学了，你们谁爱读谁去读这学谁爱上谁去上，我反正是不上了。”
“你爱读不读，以后去要饭的又不是我们，你以后要饭就别回来指望我们了，之前让你放羊，你自己说要上学，不放羊的，以后你连放羊都不会，看你怎么办？”老爸在房门口冲我喊。
老妈此时也不理我了，就留我一个人在那发疯，手机短信又进来了：“？，怎么不回话，在干嘛？”
我就盯着这短信一直哭，也不动弹。
新月此时叹了口气：“我收回之前我说你只会逆来顺受，不懂得反抗的话，我只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没用，却忘记了你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你只能接受了，从他们是父母这个身份，就把你吃得死死的，是溺水，还是探头呼吸，这生的权力，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上，你乖乖听话，反而你还能浮出水面呼吸，可反抗，引起他们的反感，他们就只会把你的脑袋摁在水里，越挣扎摁得越深。”
“那彻底没戏了？”
“你是当事人，你已经亲身体会了，你认为呢？”
“上学真的好累啊，什么事都做不了，每天一做什么事，得到的就一句话‘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学你的习去，你只管学习’，每次我想帮忙干点什么的时候，永远都是这句话，连摘个菜都不让我帮忙。我放弃了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学不好呢？”
“你又不敢真的不学，你也只能过过嘴皮子，就算天塌了，你自己还是会主动的去学。”
“是啊，习惯了，习惯了的东西我改不了，从小被告知，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出路，连我喜欢看的古今中外的名着都不让看，能看的课本，学习已经融入我的血我的肉之中了，毫不夸张的讲，要是发生了火灾，我指定得救我的书本。”
“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他们是我爸妈，说什么都是为我好，我除了听着，照做，我还能干什么，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我什么时候能自己做决定了。哦，有，学传媒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冷笑着。”
“那你准备怎么回刘雨菲？”
“我不知道，我不想做个失信于朋友的人，‘朋友’这两个字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我没有朋友，我想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也不想失去她们任何一个。”
“实在不行就实话实说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爸妈不让，她会理解的吧？”
“是吗？但总归是我约的她，她会怎么想？明明做不了主，还得约她，我在她这里的信誉终归是不靠谱的，那我初中的小伙伴大概以后有啥活动都不会约我了吧，虽说约了我不一定去得了，但我去不去得了，跟她们约不约我性质不一样，我不想做被抛弃的小孩。”
毫无头绪，一下子都干沉默了。
老妈看我还在那盯着手机哭，便嘲讽道：“怎么，还想着在，回绝的消息跟人家发了吗？莫别个真的一直等到你哟。
”“来来来，你告诉我怎么发？你永远都只晓得让我做得罪人的事，你不敢跟家里亲戚说的话，也让我说，你自己冒得用，总拿别个的那个出头鸟，一天到晚只顾自己，你就是个自私鬼。”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如果可以我都想跟她打一架，我一肚子的委屈谁在乎呢？
“哼，行，我自私，我自私供你读书，你今天去看电影，我还真怕你日后后悔，还怪我们没有拦你，你直接说你发烧了去不了，不就好了，什么事在你这里就变得那么难？”老妈哼笑。
“又是说谎，你们大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说谎，把别人的真心当皮球，毫不珍惜，我不想骗人，这种伤感情的事，你为什么总逼着我做伤害别人的事。”我一次又一次的咆哮着。
“几大点的事哦，你一说，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就你想得多些。”
“不放在心上，你知道人的心是怎么被伤的吗？就是一次次谎言与欺骗的累积，确实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时间久了，总会给人不好的印象，会让人觉得你这个人很不靠谱。”
“算了算了，她爱说不说，紧跟她扯莫事扯，她就脑子有病，浪费口舌。”老爸的语气极其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