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兰舟？”楚烟有点懵，“这事和兰舟有什么关系，兰舟又不是太子的儿子，就算太子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把皇位夺过来给一个异姓……”
“他是。”
不等楚烟说完，谢经年就出声打断了她。
“是什么？”楚烟还是迷惑不解，心却莫名地提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是太子的儿子。”谢经年仍是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可这极小极小的声音，听在楚烟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轰隆一声，炸得她浑身发麻，耳朵响起尖锐的蝉鸣。
“侯爷在说什么？”她不确定地追问，心里其实已经确定。
谢经年看着她的眼睛，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兰舟是太子的孩子。”
楚烟微张着嘴，半晌都没说一个字。
她实在太震惊，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谢兰舟。
这个被锦绣侯府娇惯着长大，被老夫人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着的孩子。
居然是太子的儿子。
这大约是她重生以来听到的最荒谬的事情。
简直比她重生还要荒谬。
谢兰舟怎么会是太子的孩子呢？
他母亲明明是侯爷从边关带回来的，一直住在锦绣侯府，死也死在锦绣侯府，最后还葬进了谢氏的祖坟里。
他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孩子呢？
楚烟突然想到一件事。
谢兰舟母亲的墓碑上，没有冠以夫姓，也没有个人生平，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宇文怜之墓。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如今想来，难道是因为她并非侯爷真正的妻子，又不能对外公开是太子的人，所以才索性什么都不写？
之所以葬在谢氏祖坟，也是无奈之举，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样的话，她的祭日那天，山林中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侯爷当时分析了一大堆，说他既不是山匪也不是盗墓的，充其量是上错了坟，让谢兰舟不用管他，实际上，就是在给太子殿下打掩护吗？
难怪太子对谢兰舟格外不同，谢兰舟骂了公主，踹了郡主，太子非但不怪罪，还亲自登门慰问。
还有谢兰舟在书院和祝康成发生争执那回，他们在酒楼偶遇了太子殿下。
那真的只是偶遇吗？
太子殿下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天都黑了还一个人上酒楼尝鲜？
只怕是放心不下谢兰舟，才特地等在那里吧？
如果真是这样，侯爷装得可真像呀，还因为没有提前订位子，要带他们去别处吃。
楚烟越想越合理，也越想越心惊，由此联想到侯爷上辈子的惨死，更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侯爷上辈子被皇帝凌迟处死，会不会和这个秘密有关？
可就算谢兰舟真是太子的儿子，皇帝充其量就算多了个来历不光彩的孙子，何至于那样处罚侯爷？
难不成是侯爷和太子密谋扶谢兰舟上位，被皇帝发现了？
皇帝不忍心弄死谢兰舟，就把谢兰舟流放去了北疆，而侯爷就成了皇帝泄愤的对象？
她又想起前世在慈悲寺听到的太子和侯爷的对话。
太子问侯爷，他若下定了决心，侯爷会不会支持他。
侯爷说，他与十万龙翼军随时可为太子赴汤蹈火。
那时她还想不明白，这个能让侯爷赴汤蹈火的人是谁。
前段时间太子去侯府时，她猜到那个人是太子。
但现在看来，侯爷赴汤蹈火并非全然为了太子，同时也为了这个养在自己膝下十几年的儿子。
侯爷他只怕早就把谢兰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那样义无反顾，愿为他赴汤蹈火。
“侯爷！”
楚烟一把抓住了谢经年的手，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和他说些什么，满腹的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阳春三月，她的手却冰凉。
两人原本在几案前相对而坐，谢经年以为她吓坏了，便绕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手捂在手心里揉搓。
又温言软语地安抚她：“不怕，不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楚烟的手渐渐回暖，看着他红了眼眶：“我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怕侯爷出事。”
他根本不知道，他上辈子是如何的惨烈。
谢经年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楚烟搂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侯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不是小心就能躲过去的。”
“但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谢经年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不知是在哄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楚烟说：“如果太子真想让兰舟上位，何不挑明他的身份，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太孙，这样不是对他上位更有利吗？”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谢经年说，“兰舟母亲的身份太过敏感，皇帝不会容许，朝臣也不会接受，并且还有可能引发两国交战。”
“有这么严重吗？”楚烟表示不能理解，“虽然兰舟母亲是北戎人，可她以一己之力帮助我朝八万将士幸免于难，就算皇帝不感念她的恩情，不承认她的功劳，也没必要抵触她吧？”
谢经年叹口气：“我那天只和你说了一半，兰舟母亲不仅仅只是北戎人，她的真名叫赫连颂贞，是北戎王最疼爱的小女儿颂贞公主。”
楚烟的脑子又是“嗡”的一声。
她今天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可都不及这一句“颂贞公主”来得震撼。
她虽然很少关注大周以外的国家以及那些国家的王室秘辛，北戎颂贞公主的名号也是听说过的。
北戎国力和国土仅次于大周，历朝历代都是大周的劲敌，北戎王骁勇善战，心狠手辣，杀死亲生儿子都毫不手软，唯独对自己最小的女儿颂贞公主百般宠爱，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父爱。
十几年前，北戎与大周开战，战况最激烈的时候，颂贞公主突然离奇失踪，北戎王为了寻找女儿，主动休战与大周讲和。
此后的十几年间，一直坚持不懈地派人四处寻找，却一直都没找到。
他悲痛欲绝，认为小女儿失踪是因为自己野心太大，杀戮太重，受到了天神的惩罚，从那以后，再也无心扩张版图，只盼着有一天天神能看到他的改变，把他的小女儿送还给他。
可是现在，侯爷居然说，北戎王找了十几年的女儿，就埋在谢家的祖坟里。
这怎能不叫楚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