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表叔要不要长住,等我问过他的意思再说。”
梁青娥神色平静的应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安心,我这个当阿奶的,不会委屈俩孙女的。”
说完,她不再看大儿媳的神色,而是将目光投向秦兰花和林飞鹰。
淡声道:“你们俩呢,有什么想法。”
林飞鹰挠了挠头,先看了眼媳妇,才笑着开口:“表姥爷是娘的亲戚,自然也是咱们的亲人,娘想怎么安排都行,我们都听娘的。\"
秦兰花撇了撇嘴,扯开唇角:“这个家娘把着,娘说啥就是啥,咱们哪敢有二话。”
梁青娥定定看了她一眼,心里慢慢盘算开了。
原本她想着警告儿子儿媳们一番,让他们别对冯敬祖孙俩住家里的事心生不满。
老大两口子向来稳妥温厚,老三虽有些小心思,问题也不大。
唯独这个老三媳妇,表面上都敢敷衍她,背地里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怠慢这祖孙俩……
俗话说义动君子,利诱小人,梁青娥望着满脸不服气的秦兰花,心里若有所思。
这婆娘眼里只看得见银钱,那些苦口婆心的大道理,于她而言不过是过耳风,与其白费唇舌,倒不如投其所好。
她叮嘱一句见到老爷子要恭敬有礼些,便挥手让众人散去,而后独自细细琢磨起对策来……
当晚,孩子们结束课业洗漱完毕,都已回房休息时,大毛妮和二毛妮悄摸摸走出门,拉住去灶房舀水的陈秋莲,母女三人交头接耳几句,便神神秘秘往后院走去。
这一幕正好被出门泼水的秦兰花瞥见,她眯眼瞅着三道可说是鬼鬼祟祟的身影,将木盆往地上一放,蹑手蹑脚就跟了上去。
夜色深浓,槐树的枝丫伸展在夹道上空,将这条五尺来宽的夹道笼罩在更深的暗影里。
她紧贴着山墙,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鸡棚边的母女三人,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要是这俩死丫头敢背地里编排她的不是,她非得撕烂她们的嘴。
想到之前陈秋莲话里露出对俩闺女让出房间的不满,她心里又暗暗期待起来……
直盼着这母女仨凑一起,是为着声讨家里的那个老虔婆,或者是那俩吃白食的穷鬼。
她倒要看看,老婆子瞅见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大房,背地里骂她娘家的表叔,究竟会如何处理。
当然,要是这三个贱皮子求她不要说出去,也不是不行,就看她们能给她多少好处了。
秦兰花脑补一番,想到即将到手的铜子,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得好好想想,等她抓住她们的小辫子,她是问陈秋莲这贱人要一两银子的封口费,还是二两银子的封口费。
正琢磨着,她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寂静的空间里,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她眯眼看去,眼睛倏地瞪大。
就见月光下,大毛妮手中拿着串铜钱,略掂了掂,全塞进了陈秋莲的手里。
“呀,你哪来这么一串铜板。”陈秋莲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惊呼出声。
还能哪来的,这死丫头刚住进主屋就弄出来一串铜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偷老婆子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老东西偷偷塞的,她最偏心大房,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发生。
秦兰花心里腾的升起无名火,又气又急,既懊恼自家六壮在主屋住了这么久,都没从老婆子手中捞到半点好处,又暗恨梁青娥实在偏心。
正当她打算冲出去质问时,却听大毛妮嘘的一声开了口。
“嘘,娘,小声点,可别让三婶听见了,这是今儿那老人家给我的,说我和二毛妮帮他烧洗澡水辛苦了,还说要在咱们家住一阵子,让我多照应照应他家的阿舒。”
“那也不能收人家这么多银钱啊,明儿赶紧还回去,不过是烧个洗澡水,哪值得这么多铜板,要是给你阿奶知道,瞧她怎么收拾你。”
“我推辞了好几次,老人家非要给。”说到这里,大毛妮轻轻笑了一下:“我问过阿奶了,她老人家说啥长者赐,不可辞,说咱们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给老人家照顾的精细些,就成了。”
陈秋莲这才稍稍放下心,盘算把箱底的两块粗棉布拿出来,给这祖孙俩各做一身衣裳。
她把铜板揣进怀里,末了还不忘再三叮嘱俩闺女:“这事谁都不许说,尤其不能让你们三婶知道,她那人最是见钱眼开,要是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从老人家手里抠钱呢。”
“放心吧娘,三婶肯定不能知道,我们嘴严着呢。”
二毛妮应一声,迟疑着道:“听阿奶说她这表叔满腹经纶,明儿你同阿奶提议,就说杀只鸡给老人家补身子,回头老人家养好身子,必会念咱们的恩情,不说他手指缝漏出来的那些,有他指点五壮功课,五壮将来定会光耀门楣。”
大毛妮也赶忙道:“娘,这事你可千万要放在心里,可不能让三婶抢了先。”
陈秋莲笑着道:“放心吧,你们三婶不拦着就罢,哪会主动张口把家里的鸡杀了给外人吃。”
见母女三人说笑着往这边过来,秦兰花后退两步,赶忙离开。
她气的心口疼,心里更是骂骂咧咧不断问候陈秋莲八辈祖宗。
她就说这贱人不是啥好东西,自己揣铜子那叫一个利索,咋有脸说自己见钱眼开的。
“砰”地一声甩上门,扑到炕上,秦兰花搂着林飞鹰就开始抱怨。
几墙之隔的东屋,梁青娥悄悄贴屋门后听着,见秦兰花果然上钩,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飞鹰睡的正香,明儿还得赶着去官道服徭役,这会儿困乏的不行。
听婆娘絮絮叨叨抱怨完,勉强敷衍道:“既你瞧不惯大嫂在娘跟前卖好,那你就赶她前面,让娘把鸡杀了不就成了,你眼羡大毛妮姐俩从老人手里拿到铜子,那你日常也有眼色些,对老人家多上点心,对那个孩子也多照看些,等他养好病,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说完,一个翻身,呼噜声震天响。
见男人困的说话功夫都没有,秦兰花也有些心疼,她把蒲扇拿手里,靠着炕柜慢慢摇着。
清凉的风拂过,她的眼睛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