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成见之后，张泉还是很容易相处的。
戴副眼镜的脸显得文质彬彬，
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谁能想到，
就他这副人见人欺的老实憨厚相貌，竟然是位武林高手。
“张大夫以前肯定练过武术！感觉比电影里的吴京、成龙、李连杰他们厉害多了。”
饭桌上。
高黎明谈到被张泉一个干净利索地过背摔，直接扔了出去，到现在后背依然隐隐作痛。
张泉谦虚地摆摆手。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
“你那是什么招式？”
“就是简单的打狗棍嘛！”
高黎明听出对方戏谑。
哈哈大笑。
副主任孙庆宇酒量不俗，端着酒瓶来回敬酒，而高黎明和张泉属于养生派，可谓滴酒不沾。
双方展开拉锯战。
酒过三巡，步入正题。
张泉这次敞开心扉，打开了话匣子，一针见血指出美东中心中医馆当前面临的诸多问题。
同时也是使很多中医馆陷入困境的难题。
甚至是血淋淋的教训。
比如：
医生合作模式改革。
是挂靠？是常驻？还是合股？
大有学问。
再比如：
服务营销如何展开？
盈利模式单一导致坪效太低，如何加强坪效管理要效益？
守株待兔式的中医坐诊，必须与互联网思维相结合，以适应当前中医馆运营新特点。
高黎明和孙庆宇不是门外汉。
认真听完张泉有理有据的分析，一个个变得愁容满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老中医”张泉极为客观的一席话，几乎浇灭高黎明建设美东中心中医馆的热情。
太难了！
这三个字是对中医馆现状的总结。
开设中医馆是一项综合工程。
绝对不像经营包子铺那样简单。
挑剔而精明的患者；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医生；守株待兔无异于坐以待毙的中医馆；服务流于形式触犯营销大忌；等等等等。
无论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让中医馆死得很难看。
“美东中心中医馆的建设，是我们美东中心、街道办、东海中医学院、东海中医院等多家单位倾力合作的结果，投入比较大，我们真的输不起啊！必须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问题是，很多中医馆经营不善，我们如何才能规避雷区？”
高黎明直挠头。
从《中医诊断与治疗》杂志社编委到美东中心主任，主管职务的转变已经让他不太适应。
如今再从经营者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的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来。
张泉和孙庆宇都面临同样的困境。
相比较之下，
主抓中医馆建设的张泉更有发言权。
他始终坚守在中医诊疗一线，了解社区病患的需求特点，同时又在东海中医院担任客座教授，对于中医行业整体发展趋向的认知比较清晰。
中医馆建设发展思路还是有的。
“不瞒二位领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相应对策，就此请教了不少专业人士，其中包括多位中医馆经营者。”
张泉目光炯炯。
认真的态度看得见。
“中医馆建设问题很多，也很复杂，难度不小。我就想循序渐进，先从两个重要方面入手，陆续开展工作。”
“哪两个方面？”
“概括起来就是：走出去，请进来。”
高黎明和孙庆宇都兴趣浓厚。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张泉显然也经过深思熟虑。
思路清晰，侃侃而谈。
“走出去指互联网+服务。”
“也就是通过中医馆网络服务平台、微信公众号、社区群组、各类社交App等等互联网手段，主动寻找目标客户”
“必须摒弃坐等患者上门的老思维，把我们中医馆的触手深入社区，深入千家万户。”
“如今是个互联网的时代，不能掌握新的营销方式，无异于挥刀自宫。”
“走出去，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对外的手段。而请进来，则是经营方式的大胆尝试。”
“首要任务是推进医联体建设，我的计划是与东海中医学院，东海中医院等单位完善医疗联合体建设，形成利益联盟共同体。不仅要把有经验的中医师请进来，为我们社区居民服务，还要把大型中医院以及中医学院的技术、人才、行业优势统统吸引过来，为我所用。”
“当然，东海中医院只有一所，东海中医学院也别无二家，资源有限，竞争激烈。”
“人家愿不愿意合作，达到何种程度的合作，那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
“单单筑巢引凤的策略远远不够，还需要像土匪一样主动出击。人才、技术、渠道等等等等。能请来自然好，请不来那我们就动手抢！”
……
张泉一番话鼓舞人心。
高黎明看到了希望，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不愧是“老中医”，专治疑难杂症。
这一刻，
高黎明对张泉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大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请务必收下我的膝盖。还有谁比你更适合主抓美东中心中医馆项目吗？绝对是不二人选！”
“任重道远，二位领导多多支持。”
“那还用说吗？肯定全力以赴支持你！”
高黎明率先表态。
三人谈得投机。
接下来，就中医馆建设中某些急需解决的问题展开详细讨论。
高黎明摆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信息？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是妹妹高薇薇发来的消息。
问他在哪儿鬼混？还不赶紧回家？！
高黎明当然心里清楚。
妹妹高薇薇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天特意回家，肯定还是因为她着急询问自己的规培安排。
高黎明不知该如何应付。
手机放回桌上，心思早飞出老远。
如果前次去刘院长家没有遇到女友林丽珊；如果跟刘枫好好相处，没有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刘枫的情形摆在那里。
高黎明现在确实没脸去找刘院长。
此时的他仿佛看到东海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已经徐徐关闭，将妹妹高薇薇拒之门外。
怎么办呢？
高黎明心乱如麻。
他是个暴脾气，而妹妹的臭脾气比他坏一百倍。
如果让妹妹知道这一切，知道到东海人民医院的规培安排泡汤，那自己死定了。
高黎明一时没了主意。
更怕回家之后见到蛮不讲理的妹妹。
他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全然忘记还有张泉、孙庆宇在场。
张泉和孙庆宇正就中医馆网络综合服务平台细节讨论，扭头看到高黎明神色不对，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高主任，出什么事了吗？瞧你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
高黎明强作欢颜。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急忙岔开话题。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啦？对，中医馆网络综合服务平台建设，我的建议是增加中医网络诊疗渠道，实行线下初诊，在线追踪医疗服务，尤其照顾年龄大、腿脚不便的社区居民……”
叮铃铃……
手机传来视频通话提示音。
是妹妹高薇薇打来的。
当着张泉和孙庆宇的面，高黎明本来不想接听。
可这是娇生惯养的妹妹啊！
又不敢不接。
孙庆宇见状打趣道：“女朋友打电话查考勤？管得够严啊！”
“是我妹妹。”
高黎明硬着头皮接听。
手机屏幕一闪，出现了高薇薇愠怒的脸。
“怎么不接电话呀？在哪儿呢？”
“跟同事们一起吃个饭。”
高黎明努力保持镇静。
任性的高薇薇可管不了太多。
当即在电话里追问。
“我的规培安排办好没有？怎么没动静了？我们同屋的几个同学都已经开始报道了，也不知道你还磨叽什么呢！这点小事有那么麻烦吗？刘院长一句话的事，你到底行不行啊！”
“那个……回家再说，我马上就到。好好好。”
高黎明匆匆挂断视频。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妹妹高薇薇从来不懂体谅人。
在家里就像作威作福的老地主，而自己无疑是逆来顺受的佃户。
没办法。
谁让他出生在这样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呢！
命运无法改变。
只能卖命之余苟延残喘。
高黎明谎称上厕所，从江浙酒家某包间出来，找个僻静处拨通了周志刚的电话。
作为东海中医药大学的副教授，周志刚与各大医院有不少来往。
解决一个规培生的问题应该不在话下。
“刚子，在哪儿呢？”
“吃饭呢！”
“说话方便吗？我有急事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