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眯起眼睛，瞳孔深处寒光毕现：“你小子，倒是好算计。”
“只是那些世家……其中可有不少都是受过我恩惠的啊。”
说到最后，苏老爷子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悲切。
准确地来说，放眼整个江南，就没有几个世家是没受过苏家恩惠的。
苏家这些年来，一直秉持着乐善好施的理念行商，这才在百姓中有着颇高的威望。
现如今被反咬一口的时候，也是比谁都痛。
可看到苏老爷子这副模样，姜孟川端着药盏，笑得温和：“你都装病了，我怎么好意思不陪你演完这出戏？”
“更何况，鱼钩都放下了，我不把它们捞上来，一锅炖了，怎么对得起您老人家的煞费苦心？”
“至于那些所谓的受过恩惠的世家，白眼狼罢了，您何必如此难过？”
他这一番话说的轻松，就连苏老爷子都愣了愣神。
苏老爷子盯着姜孟川看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沙哑，却透着畅快。
“好小子！”
“你比我还狠！”
“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姜孟川把药盏递过去，眸光沉静：“我不狠，怎么护苏绾？”
苏老爷子愣了一下，接过药盏，抿了抿嘴低声开口说道：“你既然把苏家当成了你自己的家，那老夫就再信你一回。”
他抿了一口药，脸色一沉：“告诉我，那群狗东西准备怎么动？”
姜孟川垂下眸子，眼底冷意骤起：“若是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他们决定苏府变成一片火海。”
…………
…………
宴席的日子很快便到来，苏府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江南苏家的后花园，现已搭建得富丽堂皇，宾客云集。
长长的宴会席上坐满了宾客，两侧悬挂着红绸锦缎，一副不差钱的暴发户模样。
前些日子还传得沸沸扬扬的“苏老爷子病重”传闻，如今在这满堂欢声笑语中被彻底打破。
只见苏老爷子披着一件暗红色锦袍，端坐主位，脸色比先前红润明显。
虽然身体仍虚弱，但眉宇间的威严不减。
他缓缓抚着胡须，侧身打量着下方的客人，眸光深邃。
“看来这回，跳进来的鱼可不止一条。”
苏老爷子的心里冷笑着，目光中尽是淡漠。
“老爷子福寿绵延，当真是江南之幸！”
“前些天听说您身体抱恙，我们还担心，没想到这么快就痊愈了，真是天佑苏家！”
“今日为了这宴席，老爷子若不嫌弃，我王家特意备一坛五十年陈酿，祝您健康长寿！”
“许某也献上一颗南海夜明珠，愿老爷子点亮苏家万年！”
一时间，阿谀奉承之言此起彼伏，世家家主们笑脸盈盈，争相献礼。
许怀山站在人群之中，拄着龙头拐杖，笑得慈祥和气。
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藏着意一抹深不可测的寒意。
在他旁边的王家家主捋着胡子，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但指尖却不动声色地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掐算什么。
刘家家主，曹家家主、甚至连几个平时只是偶尔露面的江南小世家家主，也都赫然在列。
他们彼此互换着眼神，心照不宣。
宴会席上热闹非凡，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姜孟川坐在主位下首，一身青衫，端着酒杯，笑意挂在脸上。
他的眼神慢慢地扫过满堂宾客，每个人的脸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啧啧啧，这次来的都是好戏骨，一个比一个能装。”
他低头抿了一口酒，唇角微扬，余光悄然向苏老爷子看去。
苏老爷子也正看他，眸底闪过一丝玩味。
彼此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但彼此都明白。
今日的宴席，可不仅仅是庆功这么简单。
随着戏班子登场，锣鼓喧天，宾客们举杯畅饮。
然而在苏府外巷，几辆看似平常的马车却缓缓停下来。
只见马车底部的夹层悄然开启，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窜了出来，迅速隐匿在苏府周围的黑暗之中。
许家的死士，西域请来的刺客，在这一刻尽数开始行动。
他们潜伏在假山后、长廊下、甚至躲在戏班子的工具箱中，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开始屠杀整座苏府！
与此同时的偏院，苏廷海在院子中来回踱步，手心满是汗水。
他的心腹站在一旁，低声催促道：“二爷，外头已经布好局了，只等您动手了。”
听到这话，苏廷海脸色阴沉，咬着牙道：“姜孟川呢？在主院吗？”
“在。”
心腹抿了抿嘴，低声开口说道：“等到戏班一乱，前院失控，许家的人就能动手。”
“只要你能趁乱杀了姜孟川，老爷子自然活不过今夜。”
苏廷海闻言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疯狂。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退路了！
戏台上，歌舞升平，苏绾坐在姜孟川身边，攥紧了衣袖，小声问道：“孟川，他们……真的会动手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苏绾心中的不安，姜孟川轻声安慰，握住她的手：“放心，他们一定会动的。”
“今晚，他们不动，我也不会让他们离开这里。”
苏绾心头顿时一条，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那些刺客还可怕。
她不知道姜孟川到底布了多少后手，但她知道，他永远没有打不赢的仗。
只见姜孟川迅速放下酒杯，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都来了？”
徐文义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来了，半个江南的世家都来了。”
“死士埋伏在长廊、刺客混进戏班、偏院里已经开始准备动手……”
“许家、王家、刘家、曹家，一切准备妥当，只等一场混乱，他们就会按捺不住。”
听到如此详细的布局，姜孟川冷笑一声，略带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他们还真看得起我。”
毕竟这些手段，平日里但凡是一件事便能够解决问题。
但今天，确实齐齐上阵，也是能看出这些世家的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