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刘青衣帮忙搭了一把手,给自己搞得有些狼狈,袁截倒是收获颇丰。
袁截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替刘青衣渡了一些生命力过去,倒是让刘青衣脸色好看了许多。
“你各种手段倒是驳杂……
这法门,虽然与你一项权能有关,但隐约感觉得到,有些古巫术的路子,这些古巫术与神秘之间,联系密切,不过当前已经被术法体系所取代。
术师这条路,顺着前人的路走,方便是方便,最后却难免要被前人的思想所困,要想跨越最后一步,实在艰难。
为什么?
或许你天资不在前人之下,但前人所行之道,早已经过验证,修改,适合这世界的运转,其自成体系,以一种思想为核心,多种其他道理作为辅助,可以归纳,解释世界一切相,理。”
“你循着对方的路走,自然轻松简单,偶尔见到些疏漏,以其思想为凭,也可以理解,甚至修复这些疏漏。
可是,越是如此,受到前人的影响就越深,因为你所能感触的,所要践行的,所想的,甚至未曾想的,都已经拥有了一种解释。
于是,当你走到最后,发现要想跨越前人,就要找到不能被这种体系所解释的难题或存在,只有解决这样一种难题,你才有可能超越前人所遗留的体系。
但这并不简单,当你认知到这样难题的存在时,就意味着,你曾经对一切的认知,可能是疏漏的,甚至错误的。
同时,也意味着,你必须要建立一个不同于以往体系的,新的认知,分析,运用的方法,这并非易事。
这种难题的存在,否认了你,也在逼迫你认知自己,认知世界……”
刘青衣语气逐渐低沉,最后陷入了沉默。
“前辈,有找到这样的难题吗?”
“刘青衣走在前头,刘青衣们跟在后头……”
刘青衣笑了笑,手指抬起,指了指自己。
“我是谁?谁是我?刘青衣是谁?谁又是刘青衣?我是刘青衣吗?刘青衣是我吗?
当我穿上这层皮,就意味着已经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我,也放下了过去种种,认知自己这条路,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失败了。”
刘青衣轻笑着说道,站起身,从腰间取出红线,将自己披散的头发绑了起来,又拍了拍腰间有些焦黑的法剑,不自觉叹息一声,目光遥望远处,神色莫名。
“金饰华贵,钢铁坚韧,皆石矿所育,其形本丑,经开采而出,厉火焚烧,磨砺而成。
万事万物,皆藏道理,有所象征,恰如风雨寒霜,为天地之气往来,此枯荣生灭,人应天时以收藏,冠以四季为名,如此而就。
术师者,观天时,察地理,阅过去,测未来,见物不物,转动阴阳,调动冥冥,此是术也!
天理亘古,人力不能更易,尚有变化存在,何况人乎?故而曰:易。
君子百变,应理之不同,其变也不同,外柔而内坚,昂首或非好汉,俯首也是英雄。
能行本我之道而不失,则可以称君子。”
“天文!地理!人俗!
其实皆是术法之相,若苦读前人之书,闻前人之言,自以为精通,则穷读万卷亦愚,盖其闻道之形,终不见道。
天地人也,不在书中,不在言中,不在事中,不在过去,不在将来,只在当下,只在天地人中。
我教不了你坛法,也不能教你术法,因为我是刘青衣,刘青衣的坛法,术法,你又如何能用呢?我所能传授给你的,只有这些感悟了。”
刘青衣看着袁截,语气平静,但袁截却能感受到,他目光之中,所潜藏的爱护之心,那是前辈对后辈的期望和善意。
“谨记教诲!”
“不必谨记,且做参照罢了,你若将我的话当做什么至理,我就拦住了你的路。”
刘青衣略微停顿,紧接着又叮嘱一句:“君子百变,勇敢和鲁莽,并非等同,所以莫做莽夫!
莽夫者,逞一时之快,自轻性命,不可为之!
这句话要记住!”
“那不行!且做参照,你说的。”
袁截瞪着一双死鱼眼,直视着刘青衣说道,让刘青衣忍不住脸皮一抖,小犊子,你他娘这时候学的还挺快!
“不过,多谢前辈教诲。”
袁截抬起手,恭敬一礼。
刘青衣的话,和血手师兄的叮嘱,有相通之处,都是出于对袁截的善意,所进行的提点。
袁截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并不是莽夫,这是众位兄弟长辈,对他的错误印象。
至少,他虽然记仇,但没在梦境里,四处找云母的麻烦,之前去了一趟地狱,就算觉得地狱不太好,也没有做清剿地狱这种事,他就想想……
像这些事,还有一些,袁截都是默默记在心里,没有一次是鲁莽的冲上去,这简直是谋定而后动的典范!
袁截有些唏嘘,越想越有底气,对着刘青衣拱了拱手。
“唉!很多人都觉得我鲁莽,但这都是误会,我行走江湖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梦境世界,其实早已经领悟,大巧若拙,大忠似奸,大智若愚,大健康像有病,大理智像疯子的道理。
这都是我的伪装,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谨慎的一批!”
“你有两点问题。
第一,你确实少了两个点,没有成语,不要自己硬编,不行就用‘太’字好了。
第二,有些话,你骗骗自己就好了,不要骗自己人,万一有人信了怎么办?”
面对袁截的胡说八道,刘青衣面无表情的做出了回应,紧接着不等袁截反驳,他就将目光看向了山洞深处。
“比如这个老家伙,跟你又不熟,万一发现你骗他,最后岂不是会闹得很不愉快。”
袁截的目光顺着刘青衣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老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背着双手,身上没有任何饰品,身形干瘦,头发花白,只用一根木簪束起。
“原来是卜士当面,难怪外面吵吵嚷嚷,扰我百年清梦。”
黄仁济目光有些浑浊,站在那里没动,语气却不是很友善。
袁截侧目而视,大佬,您睡觉的时候,被唐仁那老家伙,当能量块吸啊!您睡眠质量是不是有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