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不是爱听实话吗？
距离上次春日宴，只过去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顾占宸再见到老皇上，却有些不敢认。
只见他身形瘦削的只剩一张人皮，脸色灰白眼窝深陷。
若不是身着黄袍坐在那里，简直就跟个僵尸无疑。
皇上知道顾占宸在打量自己，掀起耷拉的眼皮问道：“睿郡王，是不是被朕衰败的样子吓到了啊！”
这是在给他挖坑。
按常理，身为臣子的必回，微臣不敢，皇上依旧龙颜威武，不减当年。
但顾占宸不想委屈求全，既未下跪也未躬身。
他身姿挺拔，铿锵有力的回答：“确实是被吓到了，看来贤妃之事儿，对皇上的打击巨大啊！”
老皇上未料他会如此大胆直白，重提自己被戴绿帽之事。
脸色从灰白直接转为青紫，目光森寒的望向顾占宸，就像是从炼狱中爬上来的厉鬼。
“你——僭越了！”
“这不是僭越，而是实话实说。皇上不是一惯喜欢听实话吗？我也算是投其所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在旁的安公公吓出一脑门子冷汗。
心里暗道：睿郡王今儿怎么了，是魔怔了吗？
怎么句句话都往皇上的肺管子上戳啊！
这若是皇上发了怒，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别回头再制成人彘。
正想着，忽听皇上点他的名字。
“安宁海。”
安公公闻言抖了三抖，妈爷子！皇上叫我了，看来一准没好事！
睿郡王，咱就自求多福吧！
他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睿郡王不恭不孝，即日起……”
几乎在皇上说话间，安公公便见顾占宸大步流星朝前走。
走至御书案前，低头冷冷的睨着皇上。
这威武的气势直接将老皇上碾压。
安公公吓得大气都未敢出，甚至都未想起唤侍卫进殿护驾。
皇上倒是想唤，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下去。
因为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正看到顾占宸将案上的文刀握在手里，且锐利的刀尖就冲着自己。
毕竟是年纪大了，面对气势逼人、近在咫尺的顾占宸，他竟吓得身形晃了晃。
使出全力握紧拳头，才让慌乱的心稳下。
“你想干什么？要杀了朕吗？”
顾占宸扬了扬剑眉，“皇上是要给我扣上弑君的罪名吗？”
说完，他拿起刀尖在皇上的眉间比划。
皇上感到一阵阵眩晕，身子不禁往后退了退。
他是越老越怕死，生怕自己一旦承认，性命就会不保。
为了能安抚住顾占宸，皇上的态度立刻绵软下来。
语气和蔼地违心说道：“朕从未想过给你扣上任何罪名。你是知道的，朕之所以对你起疑，是因为怡亲王从中作梗。
朕对你一直以来都赞赏有加，否则不会待你父亲离世后，立刻册封你为睿亲王。”
面对皇上态度360度的大转变，顾占宸竟被逗笑。
如果他一直能保持强硬，自己兴许让他的下台体面些，可如今看来不必了。
顾占宸一点面子未给他留，直接揭穿皇上伪善的假面。
“我是被立即册封不假，可那时恰逢异族边境作乱，琥珀将军重病在身。皇上苦于无人可用，只能先给我封了个王，让我为您出兵卖命。
可平定过后呢！您又反悔了，使计怂恿母亲与我离心，迫使我远走他乡。而后为防我再次回来，便特意费心安排个女人接近我。
且让她熟知我的一切喜好，让我为之沉迷倾倒。目的就是将我困住，永不能回到京州。皇上，我说得对吗？”
毕竟是涉及到身死的薛芙儿，纵使顾占宸叙述的语气再平静，也做不到心如止水，面色微微有几分动容。
其实面对老皇上，他真想一刀毙其性命。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否则天下势必大乱。为了黎民苍生，他只能忍下。
他将文刀把玩在手中，在皇上眼前一圈一圈的旋转。
但每当停住时，刀峰却正对着皇上。
面对不长眼的文刀，皇上吓得够呛，生怕顾占宸一个错手，自己的性命便不保。
他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一边全神灌注地死盯着飞速转动的刀，一边对顾占宸说话。
“贤侄，朕待你如亲子，怎么会如此行事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又或是有什么人在你跟前说嘴，借机来挑拨你与朕之间的关系呢！”
顾占宸冷笑，“不愧是皇上，一猜即中。我正好将人给您带来了。”
闻言，皇上立刻反应过来，恐怕安插薛蓉儿的事情败露了。
若不然顾占宸也不会进宫与自己对质。
该死的娘们！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
他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怎么皇上不想见？！”
皇上也是被吓破了胆，怂包一个，立刻出声回答，“见、自然要见。宣此人觐见。”
薛蓉儿被五花大绑，不能独自行走，是被两名太监抬上来，而后又放倒在地。
安公公跪着一直未起，与她离得最近，莫名闻到一股子恶臭味，以为是这女子吓得拉了裤子。
可寻味一看，便见此人口中塞了一只袜子。
安公公怕被皇上瞧见，低头哕了一下，便暗悄悄地往窗户那边挪。
而皇上现下只为保命，又有鼻炎，嗅觉失灵，注意力全在刀上，又岂会在意这股子浓重的味道。
他闻不到，可顾占宸却忍不了，福安这小子的脚是天天泡在臭豆腐汤里吗？
他回首指向正在移动的安公公，“你去把她嘴里的东西拿掉。”
让我拿，你怎么不拿。睿郡王你怕臭，可我的鼻子也不是摆设啊！
可既然王爷发话，安公公也不能违抗，只能苦着一张脸，对着窗外深吸一大口新鲜空气，然后又屏住。
重新蹭回到原位，伸出手一把将袜子拽出。
还未等缓过气，便又听到顾占宸发话，“扔出去！”
“诶，老奴得令。”安公公起身跑步来到窗前，将袜子扔到外面。
也是赶巧，一阵风吹过，正好刮到一侍卫的帽沿上。
他提鼻子嗅了嗅，还问一旁的同僚，“怎么着，你拉了。”
那人捏紧鼻子，指了指他头上的东西。
侍卫才回过神，将袜子拿下来，“谁这么缺德，竟敢……”
在旁的人马上出言阻止，“嘘！小点声。”
又指了指身后的窗户，侍卫立刻会意。除了皇上本尊，谁敢在御书房中脱袜子。
原来皇上也不爱洗脚啊！
殿中的皇上还不知自己替福安背了黑锅，趁顾占宸转身之际，竟拿起桌上的砚台朝他后脑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