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剑一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目光认真地打量起秦越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秦越要借用祂此前说过的那处仙地，这说明是近期有打算冲击仙境了。
祂的目光先落在秦越身上，现在其还是大乘境修为后，随即不经意地一瞥，落到白菁菁身上。
那一眼不疾不徐，却像光透过湖面，直达水底，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居然是神凰一族，其血脉似乎还是纯血。”
“......”
“只是可惜终究只是个药罐子罢了，潜力被掏空......”
剑一内心暗暗道，祂一眼就将白菁菁所有底细探查得清清楚楚。
随即祂笑意淡淡道，“师侄身旁果然是能人才俊众多，连神凰一族的纯血后裔都能为你所用，这着实难得。”
白菁看着剑一内心有些害怕，她也知晓剑一外表看着和蔼可亲，但背地有在算计自己主人。
偏偏剑一的实力还让她感觉有些窒息，好似对方只要动动手指头，她便会被抹杀得连渣都不剩下。
白菁菁指尖无措地揪紧了秦越的衣襟，小声嘟囔：
“主人，您带来这是......”
秦越拍了拍白菁菁的肩，示意她不要多言，随后对剑一躬身行礼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叔您。”
“菁菁她近些日卡在渡劫圆满良久，想借仙地冲击仙境，让宗门再多一位仙境以上的战力。”
“不知师叔能否答应让菁菁一个妖族前去？”
剑一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立时应允借仙地，反倒语锋一转：
“这几天，你去天宗了？”
秦越眼皮微抬，心头一拧。
按道理说他此行几乎全程封禁消息，除了执战的几人，什宗门内没有其他人能知晓他前去天宗的消息。
而他自天宗回来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就来这禁地中了。
可这剑一太上长老居然能提前知晓消息，还在他面前淡淡一句道破。
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剑一表面上不谙宗门之事，但实际上剑一对整个宗门的掌控，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秦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眉眼间没有丝毫表情浮现：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师叔，晚辈去天宗，杀杀他们的风气，顺手再把一些同门带了回来。”
“做得好。”
剑一毫不吝啬地夸奖，接着霸气地说道：
“我剑宗千万年都是天玄第一，天宗不过是几个仙界下来鼠辈，也敢作威作福。”
“师侄此行扬我剑宗神威，属实功不可没！”
秦越抱拳：“谬赞了，师叔。”
随后客套的话说完，秦越也不讲话了，只是拉着白菁菁默默注视着剑一。
看剑一借不借仙地了。
如若不借的话，白菁菁突破至仙境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
这个时间他等不起，只能另寻他法。
但按道理说剑一也没有理由不借，他又没有和剑一撕破脸皮。
至少从表面上看，两人的关系还十分不错，还有点忘年之交的意味.......
剑一被秦越的坚持整得有些无奈，又看白菁菁一眼，似笑非笑：
“师侄，并非是师叔不肯借。”
“着实是踏入仙境凶险万分，要不让师叔我给这姑娘检查一番。”
“如若她真达到资格，师叔再把仙地权限开放给你们？”
白菁菁听闻剑一要检查她的修为，紧张得把下巴都要埋进秦越臂弯里，像只炸毛又装乖的小兽。
秦越拍了拍白菁菁的背，示意她不要害怕，紧接着将白菁菁的手给剑一。
剑一见状手指搭在白菁菁手腕上，随后神力席卷白菁菁全身。
洞府里沉寂半瞬，远处灵泉滴水声计数般敲在心尖。
剑一皱了皱眉，白菁菁在如此年纪居然还真抵达了渡劫大圆满，有了冲击仙境的资格......
祂有些无奈道：
“这位妖族的小道友修为够，但根基不稳。”
“仙地可以借给你们，但她此番根基冲击仙境的话，多半会陨落......”
秦越却像是没听到后面半句话似的，连忙拱手一礼：
“多谢师叔。”
又扯了扯白菁菁：“还不快多谢师叔？”
白菁菁这时也反应过来，学着秦越拱手行礼：
“多谢师叔......”
剑一见两人坚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祂不想借仙地给白菁菁确实是怕秦越出现太多强大的不受控制的因素。
但提醒倒也是真的。
白菁菁体内灵力明显是丹药、灵药浇灌上去的，虽然恢弘庞大，却斑杂不精。
根基更是差到一塌糊涂，倘若以这样的状态冲击仙境。
哪怕其是神凰一族，成功率也绝对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事已至此，祂也不好再推脱，侧掌一划，一道清光自袖心弹出，凝成一枚玉符：
“地方我已经带师侄你去过了，凭借此符可以自由出入仙地。”
“不过师叔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她渡劫风险太大，她体内的不死神血，也不一定能扛过仙雷劫！”
“多谢师叔关心，我们定当谨遵。”
秦越笑着接过玉符，似是完全没有将剑一的话放在心上似的，转头对白菁菁说道，“走吧。”
白菁菁轻轻地“嗯”了一声，依旧乖巧地跟在主人身后。
只是这次她小脸上有了些许落寞之色。
主人好似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只想着让她快点迈入仙境？
白菁菁体内的奴隶契虽潜移默化地告诉她，这并没有什么，这便是她应该做的。
但柔软的内心还是像被一阵风吹过，缓缓划开了一道伤口。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得到玉符很快便出了洞府，朝着那仙地而去。
......
剑一洞府内，秦越与白菁菁一出洞，石门便无声合拢。
不久后，一团影子像从墙上的阴影处剥落，落地成形，单膝跪在地面，露出一张冷得没有温度的脸。
秦越若是在此地，定能认得出来这便是做他护道人多时的剑影太上长老。
此刻的剑影模样与之前又有所变化，五官没有变，变的是气质。
他整个人看上去，身上也天然散发着一股仙韵。
“那个神凰一族的女子是谁？”
“她的来历是什么？”
剑一开口问道，祂面对剑影，脸上完全没有似其他人一般和蔼。
而是冷冽，如寒冬腊月冰碴子吸进肺里......
或许是剑影是他的剑家后辈，祂需要更严肃一些。
又或许是面对剑家后辈，祂终于不用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
“神凰一族，名叫白菁菁。”
剑影毕恭毕敬地回答。
“清婉真人早些年自仙绝古地捡回，后犯大错，被秦越收为奴，立了契。”
“至今她并未接触过其他神凰族人，以前被清婉当成人族饲养，但野性难改。”
“收为奴隶后，本性才收敛了许多。”
剑一淡淡“嗯”了一声，微不可察地点头，视线垂下的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祂怕的便是秦越通过白菁菁攀上神凰一族。
这一族当中，或许还有远古时代的仙王强者，这极有可能让他们计划功亏一篑。
但秦越将白菁菁收为奴隶后，算是彻底和神凰一族交恶了。
神凰一族向来自视清高，认为她们是万妖之兽，连人族也不过尔尔，只是些可口的白长虫罢了。
如此自视清高的一个种族，若是知晓有人奴役她们的族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怎么还可能会施以援手呢？
剑影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师祖，若让神凰一族踏入仙境，秦越此子身旁会多一个仙境以上的帮手，到时候我们再想掌控他，怕有变数。”
剑一闻言却浑然不在意，淡淡一笑道：
“一个靠丹药与外力硬堆起来的仙境，道基不稳。”
“莫说你现在已踏入玄仙，便是你真仙小成之时，也足以一手镇之。”
“她，不足为惧。”
剑影还想再多些说什么，却是被剑一抬手打断：
“好了，现在重要的是你时刻盯着他，直至我们计划完成！”
“现在便贴身护着他吧，不要暴露自己的痕迹，除非他必死无疑之时，否则非必要不必现身。”
剑影俯身行礼：“谨遵师祖教诲。”
“记住，”剑一又郑重提醒一声。
“剑家几千年的希望，都压在这小子身上。”
“他不过是一座炉鼎，是我们剑主大人的容器。”
“不要犯你父辈犯过的错误，对这炉鼎产生莫须有的同情。”
“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这句提示剑一绝对还是有必要的，此前并非没有出现过剑家挑选的‘护剑人’对‘炉鼎’产生护犊之情。
不忍炉鼎奋斗一生却是场笑话，将真相告诸那‘炉鼎’。
对于如此不忠诚的剑家子弟，祂当然是挫骨扬灰，元神都收入魂幡当中折磨至今。
祂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剑影父亲被祂杀死时，当年年幼的剑影就在一旁默默看着，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祂觉得剑影是个可塑之才，才又重新将剑影留下来做护道人。
当然吸取前人的教训，剑一对剑影也并非没有防范的。
祂将自己的部分元神分离出种在剑影体内，只要剑影有这种想法，会立即被祂镇杀得元神崩碎。
“是。”剑影毕恭毕敬地回道。
下一息，剑影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黑色流水，融进了灯火照耀不到的阴影处，和阴影合为一体。
剑一看着剑影这门绝技满意地点点头，如果祂不是提前知晓剑影在此地，就连祂也很难探查出剑影的身形痕迹。
这门仙级功法‘影遁决’已经被剑影修炼至大成，连身为金仙的祂都不易察觉，就更不用说实力只有凡境大乘的秦越了......
......
而另一边，
秦越带着白菁菁，在千幻灵墟内几经转折，终于来到那三处仙地内。
中间最大的一处仙地，便是容许修士突破仙境大劫的神奇空间。
秦越抬手催动玉符，两人很快便被仙地巨大的吸力给吸入其中。
时空变幻之际，两人来到视线模糊，紧接着就看到一片奇异的景象。
仙地内，大山像被一位巧手画师截成了碎片。
一方方浮岛悬于大地之上，浮岛被鲜草和藤蔓包围。
头顶是无尽星野，星光像潮水一样拍打着浮岛的边缘。
这片仙地远比丹府更大，大得多。
一眼似乎望不到尽头......
星风带着薄薄的光粉，拂过白菁菁的发鬓，秦越站在一块岩石之上，呼吸着极为浓厚的仙韵，心也不自觉静了下来。
这里不愧是能容修士踏入仙境的地方，其中奇妙太多。
若是能长久在此地修行，怕是一只猪，也难修炼至化神之境。
“菁菁，有此仙地相助，你踏足仙境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了！”
秦越有些兴奋地说道，他扭头看了一眼白菁菁，却发现白菁菁此时像一只受伤小兽，眼眶微红，表情有些委屈和不开心。
秦越伸手像摸小野猫一般，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语气柔了下来：
“菁菁，你怎么了？”
“是有什么不满意，还是说对我不满意？”
白菁菁低低应了声“主人没有的”，可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
秦越见状，摇头笑笑。
他大概猜到白菁菁为何会不高兴了，这小妮子怕不是在怪自己。
念及此，他神识沟通神识纳戒。
“菁菁，你进来一下。”
没有给白菁菁太多的反应时间，她便被吸入神识空间。
白菁菁有些悲伤，也有些不解：
“主人，你拉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灵剑宗毕竟是剑一的地盘，我们以后有什么私事，都在这里说。”
秦越说着，神魂凝聚成自己的模样，站在了白菁菁面前。
他的目光在她妩媚的小脸上打量一圈，随后声音里带了点哄小孩子的意味：
“菁菁，你是不是在生气？”
“生气我不管你生死，就这么把你推去渡劫冲击仙境？”
白菁菁见主人把她内心的痛处说了出来，立马噘着嘴，委屈到快要哭出来：
“没有...主人...您要菁菁做什么都可以。”
“菁菁...菁菁没有任何怪主人的意思......”
话虽这么说，但白菁菁委屈的表情，和眼眸中闪闪发亮的泪水，都表明她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
秦越无奈笑了笑，自己是这么坏的人吗？
居然这像自己？还真是很过分呢！
他没有立刻解释，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盒，轻轻展开，里面躺着一枚丹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