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替钟四嫂一家出头,找凤天南麻烦的消息很快传开。
凤天南雄踞佛州日久,“岭南飞虎”“南霸天”的称号响彻岭南一带。
过往几十年,受他欺压,被他欺辱者多不胜数。
当地百姓苦凤天南一家久矣,奈何此人武功颇高,家奴众多,还跟官府勾结,那是敢怒不敢言。
但看热闹的胆子还是有的。
眼见着陈钰胡斐二人直奔凤府产业,数不尽的街坊邻居隔得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胡斐护着钟四嫂母子二人,见母子俩衣衫褴褛,甚是可怜,将自己的外衣解了,披在那钟小二的身上。
心中对凤天南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抬起头,对陈钰道:“陈兄,这凤天南家大业大,这么多年也不知欺负了多少人,得亏今日有你在,若是单靠我一个,怕是敌不过那么多恶奴。”
两人自仁义庄分别过了两年有余,期间胡斐一直在精研家传刀法,也曾想过再见面,同陈钰比试比试。
但瞧见方才陈钰诛杀那些恶奴时,神鬼莫测的手段,除了敬佩欢喜,心里也有几分失落。
现在的自己,连仁义庄时期的陈钰都远比不上,可现在的对方,已经比当初更厉害好几倍几十倍啦。
正说着,陈钰的脚步停在那英雄当铺的门匾下方。
凤天南家大业大,在这佛州城,最大的产业便是方才两人吃饭的酒楼,叫英雄楼。
除此之外,便是这英雄当铺,还有西街的大赌场——英雄会馆。
此刻,英雄楼遭难的消息已然传开,这当铺迅速窜出来二十多个凤府家丁,流氓打手。
恶狠狠的盯着两人,大声叫骂。
陈钰看了胡斐一眼:“胡兄。”
胡斐神色一振,撸起袖口,高声道:“陈兄,这些杂碎交给我,也让你瞧瞧我武功有精进没有!”
说罢亮开刀刃,正是《胡家刀法》。
一时间,他那高大的身躯穿梭于众人之间,但见刀势玄妙,时而刚猛,时而柔和。
面对凤天南手下那些五虎派弟子,实在是游刃有余。
陈钰微微凝神,将钟四嫂母子护在身后,看了会儿胡斐同那些人的交手。
其实这胡家刀法招式挺不错,纵使放在中原,也算得上乘。
惊奇机变,刚柔互济。
但胡斐还没练到家,刚猛有余,巧劲不足,且一味追求速度,反而忽视了轻重缓急。
索性开口点拨了几句。
胡斐猛的睁大双眼,心中狂喜,只感觉过往许多不理解的地方此刻已然融会贯通。
大笑道:“多谢陈兄!”
手中长刀抖动,“沙鸥掠波”“鸳鸯连环”接连使出。
那些家丁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有抱头鼠窜的命。
陈钰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右手凌虚打出,参合指指力瞬间笼罩那些人周身大穴。
尚未走出几步,便纷纷倒地。
有路人壮着胆子上前查看,翻了个身,方知他们已然毙命。
围观者瞪大双眼,看向陈钰的眼神既敬佩又害怕。
清国的武功相对于中原等地算是较为拉胯的,这些老百姓甚至没瞧过真气外放。
什么凌虚点穴杀人,对于他们而言也很难理解。
只见陈钰手指点了点,几步外的人便死了。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想起一旁疯了的钟四嫂之前拍手叫喊:“北帝爷爷下凡。”
暗暗思忖,莫非这俊哥儿真是神仙下凡?
一传十十传百,跟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不在这,就在英雄会馆了。”
陈钰见胡斐气喘吁吁,眼中仍有恨意,淡淡道:“走,去瞧瞧。”
来到会馆,此地原本是个寺庙,也是被凤家霸占,做了赌场。
但听里头吆喝声不断,赌徒甚众,应该是还没听见风声。
陈钰一脚踹开殿门。
巨大的声响惊到了里头的人,纷纷看过来。
但见门口立着位俊逸非凡的高大公子,皆面露异色。
正在掷骰子的宝官也是凤天南的人,见陈钰来者不善,眼神瞬间冷峻。
嘴角挂着笑:“哟,这位小爷好大的腿劲儿,不过这里是凤老爷的赌场,不是武馆,来找找乐子赌赌钱可以,若是来找麻烦,哼哼,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大殿左右便上来八位武师。
正是凤天南雇来看场子的,都是练家子,瞧见陈钰踏出一步,几人脸色骤变,纷纷掏出武器。
就在此时,忽听大殿右侧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喊:“且慢!”
众人视线转过去,只见人群分开,缓步走来一二十上下的青年公子,身穿蓝绸长衫,右手摇着折扇。
那些凤家的武师立刻围拢在他身旁,口呼:“少爷。”
此人便是凤天南之子,五虎派的少东家,凤一鸣。
陈钰倒是想起来了,昨夜凤天南带着一群武师在台上给傅康安表演,这小子也在。
那凤一鸣尚未得知英雄楼、英雄当铺遇袭的消息。
但见陈钰面善,猛的想起昨夜宴会,此人就坐在傅大帅身旁。
心中一惊,自然不敢怠慢。
上前见礼,赔着笑脸道:“底下的奴才没长眼睛,若是哪里惹了公子不高兴,在下先赔个不是。”
说罢转头呵斥那宝官:“没长眼睛么!无礼的东西,还不给这位爷赔罪!”
胡斐神色微冷,大声道:“你便是那凤天南的儿子,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你为什么...”
他本欲替钟四嫂一家讨回公道,可话音未落,便被陈钰抬手阻止。
凝视着对面的凤一鸣,似笑非笑道:“凤少爷,我今早起床丢了样东西,都说你凤家家大业大,五虎派弟子满佛山,能不能替我找找?”
凤一鸣见他眼神深邃,只是站在那里,便感到股莫名压力,心中忽然升腾起几分惧意。
收起折扇,干巴巴的笑道:“家大业大算不上,都是仰仗朝廷恩泽,却不知公子遗失了何物,既然公子说了,在下定当全力相助。”
“凤凰。”
陈钰干脆道:“凤少爷,我的侍妾养了只凤凰,却被人偷了,我就直说吧,有人瞧见是你凤少爷偷的。”
凤一鸣一怔,急道:“胡说八...”
但见陈钰盯着自己,勉强将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岂能不知陈钰是在故意找麻烦。
心中狂怒。
硬着头皮笑道:“这位公子,您是傅大帅的客人,家父昨夜同傅大人说了话,五虎派也算是傅大人的属下,依小弟看,您丢了东西这事,最好还是先同傅大人说说,在下绝没有偷你东西,还请公子明鉴。”
陈钰见他脸色涨红,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不,我听人说,就是你偷的,不仅如此,还听说你凤府今天上午炊烟阵阵,又是烧热水又是拔毛,你将我的凤凰偷着吃了吧。”
“绝无此事!”
凤一鸣大惊失色,惊怒之下,余光瞥见胡斐身后,被他护着的钟四嫂母子。
瞬间了然。
心中大骂没早点将这钟阿四一家几个贱种弄死!
高高抱拳,朗声道:“公子莫要被他人一面之词蒙蔽,更莫要诬陷在下,无论如何,还请报傅大帅定夺。”
意识到不妙,说罢便往武师身后躲。
然而刚踏出一步,却感左肩传来剧痛。
惊怒回头,竟是陈钰瞬间近身,左手紧紧的搭在了他的肩头。
凤一鸣试着挣脱,但无论怎样挣扎,也脱不开陈钰的五根手指。
一时也来了脾气,怒道:“即便你是傅大帅的客人,也不能这般欺负人!”
当即对身旁的武师使了眼色。
但听那八人齐齐怒吼,各自持兵器朝陈钰打去。
“陈兄小心!”胡斐大叫。
周遭惊呼连连,陈钰却是不躲不避,神色淡然。
但见周身内力涌动。
原本打向他的刀、棍、锤、斧竟然调转方向,擦着他的身子而过,砍向了那些武师自己。
“呲”“呲”的,鲜血喷涌而出。
八人打出的兵器于半空中交错扭转,分而没入几人的血肉。
但听惨嚎声不断,几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已然毙命。
“嗯?”
陈钰眨了眨眼,看着脸色惨白,目瞪口呆的凤一鸣,有些好奇道:“怎么回事,凤少爷,你这些手下为何忽然打起来了。”
“我...我...”
凤一鸣吓的肝胆欲裂,这诡谲离奇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个脓包,平日里仗着父亲凤天南在佛州城的威势作威作福,杀人作恶,视人命如草芥。
此刻滚烫的鲜血洒在脸上,恐惧感已然将他压垮。
颤声道:“英雄,饶我一命,我让我爹爹给你银子,你要多少都给!”
赌场外,那些围观的人群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又听钟四嫂疯疯癫癫的哭笑拍掌:“北帝爷爷下凡!北帝爷爷惩奸除恶!凤老爷长命百岁,凤少爷子孙连绵!”
陈钰嘴角含笑,看着那吓的浑身发软的凤一鸣,轻声道:“别怕,我这人从来不喜冤枉人,用不着你贿赂,你叫人跟你爹爹传信,说我在城里的北帝庙等他,大伙儿一起做个见证,你说好不好?”
“好,好!”凤一鸣吓的身抖如筛糠,慌忙叫那同样被吓的脸色惨白的宝官立刻去跟他父亲凤天南报信。
陈钰满意的点点头,拖着凤一鸣,径直出了赌场,在人群的簇拥下,向着北帝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