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李乾处罚王玲,又将三公主交由苏锦抚育,且大张旗鼓的拉着沈全懿上了圣驾,一同回甘洛宫。
此事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各宫就都知晓了。
慈宁宫里,太后狠狠的将茶盏重磕在桌上,茶水晃出些许。
“娘娘可不能置气。”谭嬷嬷擦去桌上的茶水。
太后冷声儿一哼,沉声道:“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将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那个沈氏出身低贱,举止轻浮,竟将她妹子拉进宫里,姐妹共侍一夫,陛下竟让这等下贱的狐媚缠住了。”
说罢,气犹更甚,她抬手拾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顿时瓷片碎裂,茶水四溅。
太后怒道:“她倒是会谋算。”
谭嬷嬷眉心一跳,叫了人进来收拾后,又把人都遣退下去,她才缓缓的劝慰着:“娘娘喜怒,如今陛下登基快两年了,可后宫一直没有添新人,想来也就是年轻,陛下觉着新鲜罢了。”
“您瞧,这住的宫里大半年了,不也没个名分,这是陛下瞧不上她,不过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您可不能生气。“
谭嬷嬷的安抚还是有效果的,太后的脸色渐渐缓和,其实若说只为这件事儿恼火儿,其实不然,前朝里,福王几次推荐的派去古国的使者,被李乾驳斥。
顾明亦却不过,上书一次,李乾便应了他推荐的人。
太后咬牙:“皇帝如今心思重了,别说是胞弟舅父,便是哀家这个亲娘他都防备着。”
谭嬷嬷抿了抿唇:“哎呦,您还同陛下置气呢,若是福王那儿,您不如也劝劝陛下。”
闻言,太后抬手扶额,她的脸上浮起冰冷刺骨的笑意:“皇帝如今怎么可能愿意听哀家的话,他若是愿意听哀家的,能弄成这样儿?顾明亦那个奸人一定是蛊惑了皇帝。”
想起福王递进宫里的信筏,其内写的满是无奈和委屈,太后就心疼小儿子,她的脸色阴沉:“顾妃如今仰仗着大皇子,自己便要飞了天上去,前朝里那顾家更是绑着大皇子的势,独大称霸,福王几次上书,不都是他从中挑拨,惹得皇帝发怒,才斥责了福王。”
越说火儿越大,太后胸口起伏不定,一时气极了:“这还没立太子呢,若真是立了太子,他们岂不是要反了天,先帝留下的江山难道要…”
“娘娘!”
谭嬷嬷看太后越说越没谱儿了,只好打断,她道:“娘娘这是气话,陛下登基前治水患后定南疆,奴婢虽居宫中,可也听的众人说陛下是一心为公,贤明的好君主。”
太后紧紧的抿住嘴,绷成一条线,心中微沉。
谭嬷嬷继续道:“到底陛下如何抉择,都自是千般考虑好的,您何必忧心呢。”
“你倒是向着皇帝。”太后淡淡的说着,冷眼看谭嬷嬷,谭嬷嬷头皮一麻,她忙的俯身跪下了。
“奴婢亲缘浅薄,一生孤苦,只是有幸得娘娘厚爱,如今在宫里度日,只想着如何能好好服侍娘娘,陛下是娘娘亲子,奴婢见过娘娘当初如何疼过陛下的,如今只是不愿看娘娘和陛下有了嫌隙。”
她说着自己的眼泪滚滚下来,谭嬷嬷的年岁不小了,她比太后小十岁,如今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跟着太后在宫里摸爬滚打过来几十年,后来一次次灾祸中,她伤了身子,与子嗣再无缘分。
原说年纪到了,也是可以出宫婚嫁的,可她早就没了那心思,就一直守在太后跟前儿。
太后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话重了一些,毕竟谭嬷嬷的跟了她二十多年。
一时无言,气氛稍滞。
“行了,你起来吧,哀家也是心急。”太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儿,她示意谭嬷嬷的起身。
又继续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可福王终究是皇帝的亲弟弟,何至于如此。”
太后目光森冷可怖,恨声道:“福王过了年,就已经申说要回照城,可是皇帝迟迟不同意,把他留在长安,还有五千的亲卫,皇帝还令制到了一千,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在防范他的亲弟弟!这是诛心!诛的哀家的心!”
谭嬷嬷低头不语,这话她接不了,她心底无声的叹息,太后于福王实在太过宠爱,如今李乾才登基,就以此状继续下去,她只觉迟早,这母子的心要离了两半儿。
她望着窗外夏日好春光,炽白的日光耀眼,透过窗户洒进来,她整个人被笼罩其中,可如今却试的浑身冰冷。
谭嬷嬷为太后斟了一盏热茶,她轻声儿道:“娘娘这是气话,陛下怎么会如此伤您的心啊,陛下此举不是只针对福王,各蕃地的诸王都是要奉照此令。”
太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可却依旧不满道:“可旁人也就算了,那些庶出的东西,本就是该如此管制,可是福王是皇帝的亲兄弟,怎么能和那些庶子同日而语,如此受管制,岂不是没了尊严。”
太后这般言论,让谭嬷嬷哽住了,太后是不管旁的,只再怎么样,自己宝贝的福王不能受一点儿委屈。
转了转手腕儿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太后却想的白家如今的处境,更是恨李乾:“还有他舅父,哀家早就说了,他舅父年岁大了,如何能回岭南,他却不听,将人一直留在岭南,还把驻守的备军的军权换了旁人,他这是忘恩负义!”
“他如今一手遮天,忘了他身上还流着白家的血!他如何做哀家也本不想计较,可他上来就是揪着他的亲弟弟和外祖家不放。”
太后放下茶盏,缓缓起身,她在房里来回渡步:“倘若哀家真的不管,福王和白家就得死在他的手里!哀家如何能忍心?”
谭嬷嬷忙的上去扶着太后,她道:“娘娘这是关心则乱,陛下不会是那样的人。”
太后却扶住她的肩头,狠狠的攥紧,凝声道:“他怎么不是,他是李家的好儿子,可他早就不是哀家的儿子了,他如今这么做哀家也是料到的,哀家知道更狠的事儿,他还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