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转眼间来到一九七一年的五月中旬。
造纸厂院里的一处公共厕所外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干鲜果品，就跟摆供一样，周围围着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人们在这求神拜佛呢。
人群里就听有人声情并茂的讲着八部样板戏里的《智取威虎山》
但是讲述的形式不是评书，不是大鼓更不是相声，而是如同老百姓聊天一样的形式。
但是让人听完感觉那么贴近现实，身临其境。
对！正是孙小欠，这货现在上班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别人瞎喷，讲别的又怕犯错误，只能讲这种样板戏。
还别说，受用群体还很庞大，有时候他还跟人家来段京剧，援朝也被他带上道了。
比如来一段“打虎上山”援朝就是八大金刚，“沙家浜”援朝就是胡司令。
长海也管不了他，虚岁三十的孙小欠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着调的特质愈发的严重。
长海拎着扫把铁锹打扫完别地儿的厕所回来，自然有人舔狗一样的接过他的工具，递上茶水。
其实现在的二货三人组根本不用亲自打扫，甚至都可以不用来上班，厂里的领导看到他们三个人一个脑袋八个大。
但是拿他们却没办法，厂里也想过办法要收拾他们，可是就这三个活阎王，沾上死，碰上亡。
有一次三个人对上厂纠察队四五十人，人家硬是杀出重围，然后长海和孙小欠拎着三把枪，援朝握着手雷冲到厂办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这谁惹得起，他们是真敢拉弦扔手雷呀，厂办的灯泡被孙小欠一枪一个全都灭了，援朝还在旁边叫好“好枪法！不愧是威虎山老九”
孙小欠蹲在椅子上讲的嘴冒白沫，援朝在旁边啃着苹果。
长海找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棵大杨树下悠闲地吹着茶缸子里的茶叶沫子。
这时候厂办的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跑过来。
“于师傅，孙师傅，王师傅，厂办通知你们三人后天去工农兵大学报到”
所有人都被这个通知吸引过去，围着工作人员问咋回事儿。
他就是个传话，跑腿儿的，哪里知道具体情况。
这群人问不出啥，转过头开始祝贺二货三人组，去到工农兵大学，代表着学成回来就是干部身份。
孙小欠不屑的说“我他妈稀罕去吗？老子和援朝五九年就是干部编制，长海更是正科级，给我们整这个里根儿楞，这是想给我们用软刀子”
援朝把苹果核塞进嘴里，嚼碎了咽进肚子，顺着孙小欠的话说“对！少来这套，谁他妈爱去谁去，我初中都强念下来，这还上大学，骂谁呢？”
这件事儿就连援朝都能看出个大概，长海自然也明白，这是看他们三个在厂里碍眼，想把他们给支走。
范主任正是这么想的，正好去年高校重新招生，可以推荐表现优良的职工，军人上大学。
今年四月份又出了《全国教育会议纪要》高校由工宣队接管，下放到地方管理。
二货三人组在厂里的影响太大，属实让他头疼。
比如组织个活动啥的，但凡别让他们三个碰上，一碰上肯定给你搅和黄喽。你还不好管，一言不合就拼命。
所以范主任找人要了几个名额决定把他们三人送去上学，能清静一天算一天。
二货三人组拎着粪舀子去的厂办，问问到底咋回事儿。
范主任让人把他们拦在门口，他们三个也不恼，本来就是，领导送你们上大学还送出毛病啦？
孙小欠拿着粪舀子指着范主任“大饭盒，你啥意思？看我们哥几个不顺眼是不是？把我们送去上学，你埋汰谁呢！今个儿你不说出个子午卯酉，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把你办公室当成厕所打扫。”
范主任是哭不得笑不得，这都叫啥事儿啊！给他们好处还给出错啦？
长海也不想事态闹的太严重，于是接过话。
“领导！心意我们哥三领了，但是这个大学还是算了，您如果看我们三个碍眼，您把我们调到别的您看不见的地方还不行吗？”
范主任知道这是给他台阶下，可是给他们安排去哪？以前也有啃草包的出过主意，要把他们调到储木场当装卸工。
结果这三人没二话，让去我就去，只不过出主意的那个人在家门口被打的上面吐血，下面尿血。
第二天范主任就把他们三人给调了回来。
范主任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那好吧，既然这样你们三个下周开始去劳服公司下属的一分厂澡堂子上班去吧”
这可是个好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活还不累。
孙小欠收回粪舀子“大饭盒，算你识相，心意我们弟兄领了，回头去你家喝酒感谢。”
去他妈的吧，感谢人家还去人家让人请他们喝酒，这都啥逼人啊。
范主任脸色都发青，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作揖“三个祖宗，你们饶了我吧！该干啥干啥去还不行吗？”
三个人转身就走，孙小欠脑子快，就在厂办门口开始吆喝“限量出售工农兵大学名额三个，先到先得呀，谁出价高给谁”
这一嗓子范主任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个啥币玩意儿。你们不是不去吗，这咋成了你们的，你还在厂办门口叫卖。
但凡他们三个整点幺蛾子，肯定不缺捧场的，呼呼啦啦的围上一群人开始起哄架秧子。
范主任出来挨个撵都不好使，就差给他们三个跪下啦。
“祖宗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还有啥要求你们提，但凡我能办义不容辞”
长海回头瞅他一眼“这三个名额是不是先前给我们的？”
范主任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说“是是是，是给你们的，可你们也不能公开的卖呀，还在厂办门口”
“那好！我们也没别的要求，你收回去一个，把白小白和穆秀兰推荐上学就行，不过分吧”
范主任都没打哏，赶紧点头同意，推荐这两位女同志可要比他们三个轻松不少。
因为孙小欠和援朝他俩的爹的原因，他俩是没有资格被推荐的。推荐他俩还得找人搭人情。
三个活爹这才心满意足的被范主任亲自送出厂办。
晚上下班，长海拎着二斤刀鱼，两瓶白酒去的范主任家，面子有了，里子也得给足不是。
说到底真把人家逼急眼拿出雷霆手段收拾你们三个还不容易吗，在这个年代能当上这个副厅级大厂的一把主任，真当人家是面捏的！
只不过人家考虑到你们的背景不想两败俱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