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手机铃声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格外响亮。
裴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颤抖着直接接通电话。
“喂？”
“你爷爷在我这儿。”
裴夏对于这声音很熟悉，他握紧手里的手机，声音艰涩的问：“你现在在哪儿？”
话筒里还有救护车声，裴夏将心里各种不好的猜测纷纷压了下去，闭了闭眼，缓了缓情绪后，才朝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狂奔，汗水浸湿了他的短发，赶到医院的抢救室时，原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慌乱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看着狼狈的裴夏。
裴夏跑到医院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刚才没感觉，此时只感觉大腿酸软无力，狼狈地撑着长椅，着急的问：
“我爷爷怎么样了？”
原野看了一眼，他正在顺着发尖滴落的汗水，拿出手帕蹲在他的身前，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裴夏一把握住了他修长如玉的指手指，颤抖着手重复的问了一句：“到底怎么样了？”
原野看着他红了的眼眶，转头看了一眼红灯正亮着的抢救室说道。
“正在抢救。”
抢救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劈的裴夏脑袋懵懵的。
不敢想象，早上还笑着让他在学校里多交点朋友的老头竟然躺在了眼前这一间冰冷的抢救室里抢救。
明明早上还在和他比赛，看谁吃的馒头多。
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会这样。
裴夏瘫坐在地上，坚实有力的手臂撑着座椅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茫然的看着抢救室里道：
“抢救？老头虽然脚跛了点，但身体平常很好的，他每天早上都要吃四个馒头的，他前几天还让我多吃点糖，戒烟的。”
原野将人拉了起来，坐在了长椅上，往常洁癖在此时恍若消失，轻轻的拍了拍裴夏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三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红灯依旧红的刺眼。
裴夏颓废的靠在长椅上，“你是怎么遇到我爷爷的？”
“在回家的路上看见的。”
裴夏闭了闭眼，心中满是自责。
他真是蠢笨如猪，老头没有按时回家，也不知道出去找找，要是晚点，或者没人发现，他不敢想象老头独自一人躺在街上，没人送他去医院会发生什么。
对于原野救了老头，裴夏打心底里感激。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原野握着手帕抬头看了一眼红灯，“今天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救。”
裴夏苦笑摇头。
“不是谁都会救。”
他住的那一片是城中村，不是说那里的人不好，而是没有人敢救。
救一个年迈的老人，承担的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被讹，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多数人都不会救。
在两人聊天时，手术室的灯转为绿色。
看着满是伤痕的老头， 裴夏转头抹了一把眼睛，迅速地迎了上去。
医生将病人推回病房后，对着裴夏交代注意事项。
“老人年龄大了，经过这次抢救后本就不好的身体会更差，身体的各种慢性病非常严重，心脏还有问题，你们这些家属对待老年人一点也不上心。”
裴夏看着手里厚厚的病历，没想到老头的身体已经糟糕成这样。
“医生，我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看着小年轻还算是上心，医生的脸色缓了缓。
本来看见老人脸上被打的伤痕，想着应该是家庭虐待，但看着这小年轻关心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医生叹口气：“这老人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棵老树，外表看起来只是年迈好像没有什么虫害，但其实内里早已腐朽，目前的情况只能说能撑一天是一天。”
“作为医生，我只能说尽力。”
医生的话说的很明白。
哪怕裴夏刚才在抢救室外面已经将所有不能接受的预想料想了一遍，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原本觉得他和老头还能彼此相伴很久很久，他现在游戏陪玩能赚很多钱，他也攒了很多钱，等他毕业，他就更加努力的赚钱，带老头吃香的喝辣的，把老头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东西全都带他体验一遍。
他从没想过身体健壮如虎的老头会躺在病床上。
此时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曾经那个高大将他举过肩头的老头，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裴夏颤抖着握着爷爷如同枯树般的手，“臭老头，不过就是一天没见，你就把自己造成这样，快点给我好起来，我还要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呢。”
“其实我偷偷的瞒了你很多事情，我在学校里不是没有朋友，我在学校里有一帮小弟，还有我很有钱的，我偷偷的攒了一万多块，本来想着带你去北京看看的，你给我快点好起来。”
原野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的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
在护士拿着收费单走到门口时，原野很顺手的拿走了单子去缴费。
裴夏缓过来后，让医生用最好最贵的药，他要这老头好起来带他去吃香的喝辣的。
将银行卡里的一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去护士站缴费，却被告知费用已经全部缴清。
裴夏看了一眼收费单，三万。
他的手里只有一万。
裴夏：“谢谢。”
“我给你写张借条，等我有钱会立刻还你。”
他在护士站要了笔和纸，将借条递给原野。
原野没有拒绝，只是指着借条上的三万说：“爷爷住院还需要治疗很久，三万不够，十万吧。”
债多不压身，裴夏接过白纸揉碎扔在垃圾桶里，重新写了一张十万的借条。
“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说这话的时候裴夏自己都觉得可笑，人家一个豪门贵族少爷，怎么可能会有事找他。
原野将借条郑重其事的折了折放进了口袋里。
听到他说的这个话，扯了扯唇角，“好。”
现在已是深夜，裴夏很感激原野，人家帮他救了爷爷，还帮他垫了手术的费用，现在还给他借钱。
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出去就算是借贷款都没人愿意借他，但这人却二话不说，就给他借了十万，这帮助裴夏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