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见丞相何,稷嗣君通,赐千斤。”
一眉姑娘李灵发完这九个字,把首饰盒最下面的一个小木块拼好,把脂粉和铜首饰放在上面,遮掩起下面的发报机。
皇后在椒房殿召见了丞相萧何,和太傅叔孙通。给两位重臣赏赐了千斤铜的赏赐。千斤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少,也有1000斤,一辆大车都装不下,说多,也不过值三万多钱,在诚记,这都不算是一大笔钱。不过来自皇后的赏赐,自然不同。说是赏赐两个人各千斤,其实萧何不差钱,主要还是赏赐稷嗣君叔孙通的。
自彭城之战后,刘盈被册封为太子,送到栎阳和萧何一起管理关中事务。当然具体做事的是萧何,太子只是象征王权的摆设。但是关中重要的政务,萧何也确实都老老实实的向太子禀报,相当于是帮助太子熟悉政务。皇后把萧何请来,又赏钱,还是感谢萧丞相对太子的照顾的。
至于叔孙通,叔孙通是天下知名的大儒,出身于稷下学宫,算是公孙尼子的校友。秦时,叔孙通以儒术闻名,被始皇帝选拔调到咸阳,担任待诏博士。胡亥时期叔孙通就作为博士官,日常侍奉在胡亥身旁,为皇帝当活的字典、百科全书和搜索引擎,有不了解的事儿直接百度叔孙通就行了。
陈胜吴广起兵的时候,胡亥大惊,问博士们为什么会有人造反,造反严重不严重,叔孙通直接回禀,说:“如今天下归为一统,各郡各县的城池都已铲平,民间所有的兵器都已销掉,哪有能力造反。皇帝您英明神武,法令严明,官吏忠于职守,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偷鸡摸狗的盗贼,各地的郡守郡尉们很快就可以把他们逮捕问罪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一番马屁说的胡亥龙颜大悦。
事后儒生们都斥责叔孙通拍马屁,叔孙通却说:“我要不这么说,咱们大家都得死!当今咱这皇帝就只能听进去这些!”然后就卷款逃回到薛县。
项梁造反的时候,叔孙通投奔了项梁,项梁死了,叔孙通又投奔项羽,但都没怎么得重用——项氏自有自己的人才渠道,楚人也不怎么流行儒学,反倒是庄子、兵家和屈原的浪漫文风在楚人中更受欢迎。等到刘邦破彭城后,叔孙通就跟了刘邦。
很多人认为叔孙通就是个墙头草,叔孙通自己从不这样认为,按照叔孙通的说法:“我是要继承儒学正统的,怎么能在这战乱中轻易死去呢?我左右摇摆,也不过是为了保存儒学的权宜之计。”说得义正言辞。
彭城兵败,叔孙通跟着逃到荥阳,发现刘邦很讨厌穿儒袍的人,叔孙通就换上刘邦身边人常穿的短衣衫,效仿楚人的打扮,刘邦很是喜欢。在刘邦身边的时候,叔孙通向刘邦推荐的人才居然一个儒生都没有,而是附近的强盗土匪之类的粗胚,追随叔孙通的上百名儒学弟子抱怨不止,叔孙通又振振有词:
“你们这些傻叉,现在推荐的人都是上战场拼命的,你们能去拼命吗?我现在只有先给他推荐那些能够冲锋陷阵、斩将拔旗的勇士,陛下才会信重我。至于各位,要有耐心,大家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这一番话弟子们听进去没有,无人知晓,但是叔孙通在刘邦面前就很是得用,刘邦也按照胡亥给的地位,让叔孙通在自己身边做博士,继续当活字典、百科全书和搜索引擎,还给了个封号,叫稷嗣君。这封号不是来自实有的封地,而是说叔孙通是稷下学派法定继承人的意思。
这个封号在张村被张诚拿来当成笑话,说怎么稷下学宫的继承人就是这么个德行,公孙尼子听了也只有苦笑,对自己这位校友倒是很难品评。
但是无论如何,叔孙通是如今朝廷中最为精通儒学礼法的人。天下安定,叔孙通必然有一番新的座位,说上战场拼命,叔孙通这样的儒生起不了作用,说处理账目管理后勤,叔孙通这一代的儒生也早就没有孔子弟子那般的实用技术,但是搞理论叠床架屋,或者弄些礼法制度来约束朝臣,这正是儒家的看家学问。
吕皇后以“大家算是老乡”开头,和叔孙通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说自己老家单父县和叔孙通的老家薛县(枣庄)距离很近、风俗相通,自己自幼也在家父的教导下读过一些诗书,只不过不得名师,学问不精,但是对儒学是极仰慕的。这一番话让叔孙通有些飘飘然。
然后皇后就抱怨说如今的功臣勋贵都是些泥腿子臭大兵出身,粗鄙不堪,连皇帝陛下发迹前也不过是个草根土鳖,哪懂什么利益,做皇帝的架势,和做土匪头子也没啥区别,希望叔孙大儒多用用心,弄清君臣之别,教化皇帝朝臣懂得礼仪,才不让咱大汉贻笑天下。
叔孙通自是微笑不语。礼仪是儒家的看家本领,用以别君臣上下并无问题,但是刘邦那人一向讨厌繁文缛节,要完全按照孔子所传下来的礼仪,恐怕完全行不通,还会败坏和好不容易刘邦之间建立的关系。
吕皇后也看到叔孙通的笑。心下大定,就猜到叔孙通是有办法的人。
话题转到皇帝灭燕的战绩,皇后面色又有不豫。
“卢绾又封王了!”吕皇后对这事儿并不满意。刘吕两家和卢绾一家是相熟的,卢绾是刘邦的好朋友嘛,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年轻时候那些浮浪的事儿也都是一起去干的。刘邦恨不得有一块馍都要给卢绾留半块,对卢绾这个人怕不是比对吕氏还要好,真让人难绷!
“卢太尉攻燕守宫,已经是长安侯了,功高再封也就该到王了。封个燕王,说得过去!”
“为什么一定要灭了燕国呢?之前也没听说臧荼这人有什么不轨啊,我听说臧荼这个人胆子很小的。咱们和臧荼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臣听说,”萧何以头伏地,沉声说:“郦商不喜臧荼。”
“郦商?他和臧荼还有什么过节?”吕皇后不解。
“臣听闻郦商曾经说过,如果臧荼不肯投降韩信,也许就能阻碍韩信一两个月,那个时候他的哥哥郦食其就已经游说田横成功,说不定就立功回来了,就不至于被韩信激怒田横,导致郦食其被烹杀!”
吕皇后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这个长句子到底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说我们娘们儿想事情不讲理,我看这郦商也是个娘们儿心,这个话他不讲道理啊!臧荼没阻住韩信、臧荼主动投降,就该死?他哥哥是田横杀死的?田横不就是前几天陛下要召见,然后半路自杀的那个人吗?”
萧何点点头。
吕皇后轻笑一声:“这个郦商,有那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