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有了？”江哲在街角的小卖店见到了寻来的周巧巧。
周巧巧头上裹了一块红色丝巾，像是怕人认出来，还带了一个茶色墨镜，身上穿了一件土黄色的风衣，打扮地很像画报里的摩登女郎。
但摘下墨镜，江哲才发现，周巧巧眼角淤青，眼下还有黑眼圈，看样子很是憔悴，好像两三天都没有睡觉的样子。
可怜是可怜，但江哲完全不信对方的肚子里有了自己的种，他上下打量着周巧巧的肚皮。
“嗯，江大哥，估计就是上次……”周巧巧说着说着，就要落泪。
江哲根本无法消化这个炸裂的消息，自己跟周巧巧才几次？怎么可能中招？
“你先别哭哭啼啼的，让人看见像什么话？赶紧把眼泪擦了。”
周巧巧现在就是个极其听话的小女人，拿出口袋的手帕抹了两下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江大哥，现在怎么办？”
江哲才不相信肚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他仍然狐疑地盯着周巧巧看，现在这个时间点，对方找来，一切都太巧合了。
周巧巧是有男人的，怎么就能说明孩子是他的？
这明显就是想来到他身上，想让他当便宜爹，门都没有！
“你身上带钱了吗？”
“啊？”周巧巧愣了一下，正常这时候不应该是男人出钱了事吗？
以前她都是这么跟其他男人要钱的，只要是对方有点想要甩开自己的迹象，她就假装怀孕，让对方掏一笔钱，那几个男人没有一个不给的。
以前是几百块，后来是一千块左右，江哲马上要去私营厂子当厂长，给个两千块应该不成问题。
可听说她“怀孕”后，不掏钱还管自己要钱的男人，江哲是第一个。
“先别说别的，我问你，你现在身上有没有钱？”
“我……没有多少……江大哥，你要干啥用？”
周巧巧身上的确没多少现金，但存折里可有几千块，都是她“辛苦”赚来的。
“住招待所啊，难道你晚上想住外面？你带介绍信户口本了吧？”
“我早上坐线车来的，走得太着急，什么都没带。”
周巧巧将难题抛给了江哲，想不给钱就甩开她？这种美事，梦里才有。
江哲满脸不悦，但也只能想办法将周巧巧带回招待所。
“记住，你现在是顾婷婷，不许说漏嘴，要是被人发现，公安一来，咱俩都玩完。”
周巧巧就是再不情愿，也得盯着顾婷婷的名字。
值夜班的前台有事出去，只有刚才的服务员在。服务员见江哲领回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很是警觉，“小江同志。这位是？咱们招待所可不能随便带人进来，做客也不行啊。”
八十年代不像几十年后，男女只要登记身份证，酒店随便住。
现在即使是夫妻也需要单位的介绍信，结婚证，证明是真夫妻，招待所才允许入住。
否则公安来了，当成盲流关起来不说，还要遣返回原籍，单位通报批评。
江哲想着先将就一个晚上，跟服务员说点好话，蒙混过关。
“同志，这位是我爱人，叫顾婷婷，她今天来找我，路上把结婚证和介绍信都弄丢了。这是我俩的户口本，你看看。”
服务员怀疑地看着江哲，来他们招待所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对方说这么多话。
“同志，我怀孕了，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您也知道，咱们女人怀孕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其实，大姐，我是不放心江哲……，要不我能大老远从江城过来找他吗？”
周巧巧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把服务员糊弄了过去。
“可不是呗，男人就得看紧点。对了，你这肚子也没显怀，不到三个月吧？”
服务员大姐生过两个孩子，很有经验。
“嗯，两个月。”周巧巧胡编道，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江哲的目光。
“那你还真得小心点。大老远的，你说咱们女人多不容易。”
服务员大姐没有继续盘问，让两人上楼休息。
第二天一早，江哲又接到一个电话，是介绍人，说老板已经回来，想见他。
江哲记了地址，惊喜的跑回房间，叫醒还没迷迷糊糊的周巧巧，两人急忙退了房走了。
穆大姐交班时，发现登记册上，206房间多了一个人，皱着眉问刚要出门的服务员。
“小刘，这怎么多了一个人？206不是江哲一个人住吗？”
“啊，那个是他媳妇，说怀孕了，一个人在家不方便。”
“他说是他媳妇？老王看结婚证和介绍信了吗？”
“昨天我接待的，老王那时候有事出去了。他们说结婚证和介绍信都丢了。咋了？穆大姐？”
“他俩就不是两口子！”
服务员不可置信地问：“这咋可能？穆大姐，你又算出来的？”
“什么算出来的？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是江哲爱人打来的，问江哲在不在。”
“啥？那昨天的女人是谁？”
现在两人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也没用，江哲和昨晚的女人早就走没影了。
“穆大姐，都是我的错……经理要是知道，我这个月奖金就泡汤了。”
穆大姐看着登记册上的签名摆了摆手，“放心，我不说。”
因为有些人，自有天收。
下午，江哲终于见到了幕后的老板，钱涛。
钱涛这段时间主要在临海，一批货问题太大被扣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上面的人很生气。
货弄不出来，自己就没好果子吃。
钱涛的压力很大，他思来想去，还是得有自己的厂子，毕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和上面的人接触久了，他知道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要是自己有一天没有用，他就是第一个被吃掉的。
“宏达饮料厂”被关停后，他想着一个破厂子，赚不了几个钱关了就关了。
现在可不是这么回事，这哪里是几个钱？弄好了就是自己的小金库。
几人约在玉湖这边的一个大酒楼的包间见面，钱涛坐在主位，虽然脸上带着儒雅随和的笑，但一双眼睛却透着阴狠。
“江哲同志，你应该比我小几岁，我还是叫你小江吧，他们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宏达要重新开业，想找一个专业的厂长。”
一向自信的江哲见到钱涛，竟有种说不出的紧张，陪着笑道：
“嗯，是的，这些我都听说了。我也希望换个环境，好好工作，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特别感谢钱老板给我这个机会。”
打官腔，江哲很在行。
钱涛是个商人，不想听废话，但第一次见面，还是给江哲一个面子，没有出言阻拦马屁。
“哈哈哈，那就好。只要能好好干，我们这边不会亏待你。”
“除了宏达这边，我还想快速占领江城市场，我们国营饮料厂的厂子还在，直接收购直接生产。”
江哲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江大哥，那个……”周巧巧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听见收购国营饮料厂，着急地在桌下拽着江哲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