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国伟把摩托车停在江城大学门口的路灯下。
门卫大爷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见是摩托车，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都十点了，大半夜的，臭显摆什么！
显摆这种事，当然要在人多的地方显摆。
杜国伟这么晚过来，不是来显摆的。
他停好车，往反方向的小胡同走去，七拐八拐，走了半天才走到一户人家门口。
叩叩叩！
杜国伟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但半天才过来开门。
门刚支开一个缝，杜国伟就钻了进去。
“嗯？伟哥，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个二十一二岁的男人，烫着头发，衬衫七扭八歪地掖在裤子里，一看就是现套上的。
“大勇，我找你有点事。”
杜国伟往屋里看了一眼，有个女人的影子映在窗帘上，一看就是两人刚才在干坏事。
被坏了好事的吴勇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怎么？那个娜娜伟哥玩腻了？这次又是哪个妞？”
杜国伟也不客气，从对方手里拿过烟盒，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跟妞没关系。”
“呦，跟妞没关系？伟哥出息了。”
“滚蛋，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
“能能能，咋不能呢？伟哥可不是一般人。”
吴勇吐了口烟，违心的话说得跟真的似的。
女大学生没秦红霞那么好骗，杜国伟看上人家后，试着约了好几次，人家都没理他。
后来有一次喝酒时，一个狐朋狗友出主意，说找个人吓唬娜娜，杜国伟再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找的那个人就是吴勇，一个在江城大学附近的混子。
套路很老，的确管用。
娜娜还真对杜国伟有点动心了，不过两人也就是牵牵手。
杜国伟出手很大方，上次吓唬人，就给了吴勇50块。
“伟哥，这次啥事？”
“你帮我去砸个摊子！敢他妈的打我，多找几个人，给我往死里打！”
杜国伟说话时动作太大，扯着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下。
这时，吴勇借着屋里微弱的灯光，才看见杜国伟脸上的伤。
这是被人揍了，要找他寻仇。
吓唬个小姑娘，给五十块。
砸摊子的活，那钱肯定少不了。
“伟哥，砸摊子，这可不像帮你吓唬妞那么简单……”吴勇故意拉长音道。
“大勇，你什么意思？我说不给你钱了吗？让你去就去，钱我肯定给你。”
“多少钱？”
“一百块。”
“伟哥，一百可不够，我还得找几个兄弟呢。”
“那就二百。”
“三百，要不你去找别人。”
吴勇正缺钱，杜国伟送上门的买卖，自己当然要往死里坑一笔。
三百块到手，他找几个小弟，把人摊子一掀，吓唬吓唬就行。
杜国伟嘴角抽动了一下，眼里发出阴狠的目光，
“帮我解决两个麻烦，我给你五百。”
“两个？”
“对，这是一百块，事成之后给你四百。”
吴勇没想到，杜国伟出手这么阔绰，直接掏了一百块做定金。
“还有一件事？”
杜国伟发现，屋内女人的影子再次靠近窗边，于是附在吴勇耳边低语了几句。
接着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踩灭后转身离去。
屋里的女人看见吴勇拿着钱进来，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秦红霞回家后，把杜国伟跟她说过话，原封不动跟秦父秦母学了一遍。
“爸妈，国伟说了，周末就带着他爸妈过来提亲，你们就别生气了，他肯定来。”
秦父略带狐疑地看着女儿，杜国伟今天这么听话，说不好又是找借口拖着。
“那个姓杜的今天咋回事？怎么这么肯定说下周来？”
秦母也不信女儿的话，这事肯定不能在拖下去，必须问个清楚。
刚才闺女出去的时候，她就和老头商量好了，明天就是豁出老脸，也要和杜家掰扯出一个结果来。
秦红霞被杜国伟刚才那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找不到北，现在心情大好。
她坐在秦母身边，拉着秦母的手撒娇道：
“爸妈，你们怎么不信呢，国伟刚跟我说完。”
秦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哼！他也知道怕，你是不是跟他说再不提亲，我就去找公安了？”
“没……是小峰……小峰跟他说的。”
“小峰不是在家吗？这事跟他有啥关系？”
“爸妈，你们还不知道吧？小峰在电影院门口出摊卖羊肉串呢。”
秦红霞一直沉浸在自己和杜国伟即将结婚的喜悦中，都忘了小峰摆摊的事。
“啥？他啥时候去那儿摆摊了？咋还干上个体了？”
“那小峰媳妇呢？她去哪儿了？”
秦红霞一想刚才杜国伟被打，心里一阵心疼，不愿回答。
“哎呀，妈，我哪儿知道，你们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我累了，先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秦峰和顾晚晚本来打算回去看看秦父秦母。
但一大早，两个工人正好过来的安装牌匾，于是两人决定明天再去。
“小同志，这是你要的样子吧？”
来送牌匾的人一老一少，老的是师傅，小的是学徒。
他们还是第一次给一个私营小饭店做这么贵的牌匾。
别人开店，牌匾都是一块白底木板，找个写字漂亮的，在上面用红漆写上店名就算完了。
就这家店，非要弄什么黑底金字，说什么古香古色。
老师傅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啥时候一个烤羊肉串，还成了传统菜？
老师傅不懂，但人家给够了钱，说啥就做啥。
“小同志，你看一下，这个行不？”
顾晚晚看了一眼，上面金漆字刚干没多久，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对，没错，就是这几个字，羊羊羊烧烤。”
“行，我们带梯子了，就给你们挂上去。”
老师傅安好走后，秦峰拉着德子蹲在门前，像傻子似的，盯着牌匾一动不动地看。
“德子，我真的开饭店了？”
“嗯，峰哥，你真的开饭店了。”
“才两个月，我是饭店老板了？”
“嗯，才两个月，你是饭店老板了。”
“跟做梦似的。哥要带你发财了！”
这句德子没有点头附和，心里默默改动了一下：是嫂子要带我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