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不同类型的拳赛,诸如只能用双拳的拳击、可以使用拳腿肘膝但不能使用投掷和地面技的站立式格斗、各种技巧都可以运用的综合格斗,每一种都有自己的节奏,这种节奏是根据回合时间、休息时间以及顶尖选手的体能平均值等因素,经过长时间摸索形成的一种最高效的方案,基本适用于所有从业者;而也有一些体能特别突出或把对手完全摸透的高手,会故意在对方后撤时发动追击和袭扰,不为打出高伤害,只为破坏对手的休息节奏,让他始终“缓不过来这口气”,最终因为体能衰竭而战败。
项骜几乎接触过所有种类的主流职业格斗流派,至于街头互殴乃至生死战的经验更是车载斗量,因此对无论台上还是台下,比赛还是私斗的节奏都很了解,唯独七宗罪的这种很陌生,此人似乎很适应了长时间、高强度作战,持续输出能力高的离谱,这不单单是体能好能解释的,更是说明他在训练和实战中,完全没有回合、组间歇之类的概念,只要动手就是血拼到底,直至胜利或者战败。
如果这是一个打野架的行家,或许能解释的通,但拥有如此精纯的技术又说不过去。
很多种想法在脑中闪过,在某一刻,项骜突然记起当初刚见面时路西法对他的介绍——在十八个国家上过红色通缉榜第一名,是“千年难遇的犯罪天才”和“天生的罪犯”;正因为这种背景,才有了这个代号。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的格斗能力是从监狱里练出来的,是和最凶恶的罪犯在不知道多少场残酷厮杀中磨练出来的!
而因为之前没提,所以先入为主的以为七宗罪是个纵横世界但从来没被抓住过的江洋大盗,但现在来看显然不是,他一定有大量的时光是从高强电网的阴影下中度过的,而且还是那种最可怕的、最混乱的那种。
只有狱中的环境,才能造就出这种对持续输出能力和无规则适应性高度特化的风格。
甚至这次这个人能来参加这一系列任务,都有可能是“麻风王”运作关系,把他从某个建造在世界最偏远、艰险之地的号子中给捞出来的。
至于技术,这个更不难解释了,因为国外很多大型监狱里都有健身区和拳台,犯人可以在里面训练甚至比赛,有一些还会定期举办专业程度不亚于外界,赢了能得到奖金或其它物质奖励的“半职业赛事”。
在一番对拼中项骜想通了这些,也释然了一些方才的疑惑,正好赶上摸底也摸的差不多了,随即反攻正式开始。
这一轮火拼绝对是精彩绝伦的,因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招招架架,每一招都是拳拳到肉,而这边的优势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即七宗罪的后劲不足。
如此说好像和前面说他持续能力强大有点矛盾,实则不然,这里指的不足,是此人无法长期维持那种可以和项骜比肩的高爆发力出招;换句话说,这样凶猛的打击能力,他只能在保证头部发挥,往后继续下去,就得下降一个档次,回归到这个体重下本应该有的水平,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原理上相当于程咬金的三板斧,也可以说是七宗罪为了打败面前的强敌,将全身最精华的部分都集中起来化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矛尖,要一鼓作气一举击败对手。
从细节来判断,他也是很自信的,大概以前从未有过谁能逼得动用这种战术。
但很显然这次失策了,当项骜通过迅捷如电的身法和密不透风的防守完全消解了上述攻势时,便该轮到七宗罪吃惊了。
他集中全力的状态,只是项骜的常态,可现在他被迫回到常态,双方再碰,劣势会在哪一边已不言自明。
终于,在一次近身缠斗中,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施展摔法,技术上双方旗鼓相当,那剩下的就是角力了,于是在相持了不到三秒钟后,这边稳占上等,双臂强行突破了七宗罪的阻拦,穿进去从锁住到抛出,整个过胸摔完成的一气呵成,轻松将人甩了出去。
不过终是手下留情,和上次类似的情况时一样,通过调整发力保证被摔的人后背着地而不是脑袋。
而七宗罪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的确是后背摔在舞台上,但摔的很虚:在落下去的瞬间通过双臂向下拍打和髋关节配合胯部往上挺,使其先于背部零点几秒与地面接触,将力道泄了个十之七八,实际施加在身上的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可以迅速翻身起来,把可能的重大伤害都躲过去了。
不过只是刚刚起身,便觉着眼前一黑,那是项骜形如闪电一般蹿过来补上的一记大摆拳。
这次可是躲无可躲也来不及反应了,当场下巴给揍了个百分之二百的实在,那被他的摆拳抡中尚能站着的人还没出现过呢,七宗罪也不例外,所以顺着发力的方向二次倒去,这次是侧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再站起来。
但这也很了不起了,因为遭此重击居然还没有失去意识,还在试图继续抵抗。
而此时盘旋在他脑袋里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没想到项骜能跟过来的这么快,如果换作旁人,自己一定不会被这一拳Ko。
待思维稍微有些回转时,身前先是一暗,眯着眼睛仔细看,是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并伸出了手:
“兄弟好本事,这次算我侥幸赢了,下次有机会再来过。”
未想好如何回答,七宗罪已经被这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台下众人一片欢呼,同时没有引发出更恶劣的事态让赵梦洁、艾洛蒂、独角鲸也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俩先后下来,项骜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从地上拎起一整提完全没打开的啤酒在眼前晃了晃,接着道:
“兄逮,咱俩换个地方再喝点?”
七宗罪张了张嘴晃了晃下巴,又摸了摸被击中的地方,随后点头道:
“好。”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完全没有刚打过一架的样子,如同一对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卢珊珊纳闷儿道:
“这又是闹哪出啊?”
“我猜骜哥是想和他谈谈心。”赵梦洁道。
“谈心?俩大男人有啥好谈心的?”
“给他解解心结,让他冷静一下。”
另一边,正如这位鬼仙猜测的那样,两人最终找了个营区外僻静的土坡坐下,把啤酒往地上一放,各自拿一瓶,谁也不用起子,都是徒手直接拧开。
各自灌了两口后,项骜瞧了瞧头顶的月光,率先开口:
“看得出你很爱独角鲸;我虚长你几岁,托大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说——追姑娘,不是这么追的。”
七宗罪一手继续灌酒,灌完了另一只手捡起一颗石子朝着远处无目的的扔去,然后道:
“你不比我大也有资格教训我,因为谁都能发现你很受异性欢迎。”
“这是在夸我吗?那我姑且算是吧。兄弟,你太急了,那种有些神经质的关心和敏感,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绝不是加分项,它只会让你显得软弱,显得离开了这点情爱就不能活了,而任何女人,是都不会爱上软弱的男人的,这个你得明白。”
“也许你讲的道理很深刻,但我只是在凭着本能做事,植于其内的东西,我还都在学。”
“只凭本能那是动物,人总是要有点掩饰的,不然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祖先用了几百万年把茹毛饮血进化成西装革履,一定不想看到谁又返祖了。
当然,我不否认兽性,人在必要的时刻需要兽性,但只是必要的时刻,平时还得对得起这一撇一捺才行。
不过从你的经历来看,你应该是个江湖经验非常丰富的高手才对,为什么在男女这点事上会显得这么像个新手?”项骜道。
七宗罪闻言先是低头无奈的笑了笑,再抬头时则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不到25年的人生里,有20年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呢?怎么爱一个人,没人教我,我也不懂,所以牵引我的只有本能。”
这边一听兀自一惊,遂回:
“不是,别闹了哥们儿,就算你现在25岁,然后你蹲了20年大牢,难不成你5岁就被抓进去了?我靠,啥国家的法律会抓这么小的儿童?还能判这么久?”
七宗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格拉斯堡’你听说过吗?”
项骜在大脑中搜索了一圈关于这个地名的信息,最后找到一条相关的:
“你是说那个建在‘法兰士约瑟夫群岛’上的监狱?”
“对。”
“我记得那地方只关押无国籍重刑犯,因为没有归属国又极度危险,所以哪个国家也不要,后来国际刑警组织主导,在那里选址建造了‘格拉斯堡’,或者说是改建了,因为它的前身是一个废弃的北极科考站。
改建之后,这类犯人便全部被集中关押到里面去了;那听你的意思,你是在这个地方服刑的?”
七宗罪听完最后一句,转过头来看着项骜,缓缓的道:
“我是从那里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