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陆卿察觉到了符文特意用了这么一个词。
符文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就是喜气洋洋。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人,三五成群从房子里出来,脸上无一例外都是那种喜气洋洋的表情的。
别说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了,就算是我跟随爷进宫面圣的时候,在宫里面见过的那些个宫女内侍们,也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平日里不论悲喜,哪怕是同床共枕的两个人,都未必能够对枕边人的喜怒感同身受,同悲伤共欢乐,更何况许许多多甚至不是来自于同一户的人呢!
祝余顺着符文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同的人,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表情,两眼放光,嘴角上扬,就像他们之前在田里遇见的那几个农人一样。
那种喜滋滋的表情,单看一个人流露出来,或许是很不错的。
但是如果许多人都一个模样,那就别提多诡异了。
“后来那些人陆陆续续都从房子里出来,我才发现这里面还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符文继续说道,“有的房子里面出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倒也还像是一家人。
但是有的就很奇怪了,一个房子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三四个老头儿,都是花甲之龄,模样生得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不像是自家兄弟。
有的房子里一下子能同时出来一两个壮丁和三四个妇人,这……这着实是说不过去,绝对不是正儿八经的庄户人家会有的模样,倒好像……”
他皱了皱眉头,不确定自己的描述究竟够不够确切:“就好像是那些人随随便便进了某个院子就歇下了似的,简直不合常理。”
陆卿倒也不觉得惊讶,平静地点点头:“的确,这个仙人堡本身就是个怪地方,这里的很多事不合常理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
符文又说道:“之后一白天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人回来,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没有一间院子里面有炊烟,也没有一户人家留了老人和孩儿在家中守着。
一般庄户人家哪有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会家中无人,所有人都满面喜气地跑出去干活儿的?
然后白日里我就在树上闭目养神,到了傍晚,终于又有声响,我赶紧睁眼往下面看,发现是早上出去干活儿的那些人又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不论老少,看不出半点疲惫,就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最重要的是,我看得清清楚楚,距离树下比较近的那两处院子,早上出去的是几个老翁,晚上回来的却是几个小伙儿和几个老妇!
从头到尾都不是同一伙人。
所以我才更加认定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一家一家的庄户人家,而是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神智都不是很清楚,所以随便进哪个院子过夜都可以。”
“之后又怎样?”祝余觉得听这个意思,应该还有后续。
毕竟这会儿天都黑透有一会儿了,如果那些人回来之后什么事都没再发生,符文本可以早一点回来的。
果然,符文继续说道:“那些人回去之后,起初都很平静,也不见什么人在院子里面进进出出,根本不像正常人劳作一天回家之后的情形。
没过多久,忽然有一个院子里面,有人高声惊叫起来,听声音极其惊恐,大声质问同屋的人是谁,又问自己这是在哪里。
他在屋子里嚷嚷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他,之后那人就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没头没脑地撒腿就往外跑。
才跑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来了几个护院,就把他又给逮了回来。
那个跑出去的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本应该是有一帮子力气的年纪,结果看起来格外瘦弱,被人抓回来的时候,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些人把他送回来之后,就把他关在房里,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队小厮,我听那几个护院说什么‘送香队’来了,然后就急急忙忙离开,好像生怕晚走一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那这个‘送香队’是怎么回事?”祝余好奇地问。
“所谓的‘送香队’就是跟早上送热汤一样的一群小厮,一人手里提着一个香炉,每家每户那么沿路送过去。
他们到那个院子里送香走了之后,之前大喊大叫的那个人也没了动静。
我一直等到天黑透了,夜巡的护院从那附近离开,才下树,摸过去看了看,就和爷昨个儿说的一模一样,那些人横七竖八倒在屋子里,感觉像是被那香给迷晕了。”
“那你没事吧?”严道心连忙凑过来,拉过符文的一条手臂,帮他号脉,见他脉象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神医,我进那个院子之前就闭了一口气,赶紧看过情况之后,我就又赶紧离开了那里,又从墙头近况赶了回来。”符文点点头。
“看来是有人利用不同的迷香,控制着这里的人。”祝余觉得原本的猜测这一次在符文的所见这里总算是得到了印证,“早上每一户送去的所谓热汤,除了将他们从昏迷之中唤醒之外,应该也是他们那些人都精力充沛,面带笑容,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的根源所在。
符文看到的那个人,看样子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忽然之间从药效之中清醒过来,才会有了呼救和试图逃脱。
这个仙人堡的规模着实不小,里面住的人粗略估算一下,怎么也有二三百人的吧?”
陆卿和陆炎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两个人前一天夜里探查过的规模和户数,按照一户里面睡着三五个人不等来计算,这里的人数比祝余的推测只多不少。
于是两个人都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