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喉结滚动,佛珠在掌心掐出红痕:你……你敢在青丘动刀?
父帝与我父王歃血为盟,我冰刃又近半寸,薄唇勾起冷笑。
就算今日不小心伤了五哥哥,想必父帝知晓了也不会恼了我。倒是你母族有狐氏的爪子,伸得太长了些。
眼角瞥见溯夜指尖已凝出雷光,我收刃入袖,今日要祭祖,不想见血——
五哥哥若再管不住舌头,明日便去北海冰牢里,对着玄冰壁练青丘礼法如何?
廊外山风掠过,白逸的月白衣摆簌簌作响。他盯着我颈间狐火纹,甩袖转身,佛珠在地上拖出蜿蜒血痕:好个北海公主……
溯夜揽住我腰,尾尖卷住我发间玉簪:可吓到了?早该让他尝尝雷刑滋味——
夫君,我按住他欲追的手,望向祠堂前九级白玉阶,先祖还等着呢。
银铃在石阶上敲出清响,我轻笑,不过五哥哥提醒得对——
指尖抚过鬓边狐首簪,眼尾余光扫过廊角阴影,明日该给有狐氏送些北海冰魄了,省得他们总在热灶上烤坏脑子。
溯夜低笑:夫人想送便送,父帝前日还说,狐狸洞里,该多些龙族的凉气。
祭典毕,青铜鼎中余烟未散。溯夜指尖拂过我鬓边狐首簪,眼底映着祠堂檐角垂下的冰棱:烟儿可愿随我去人间走一遭?
他尾尖卷住我腰间银铃,声音里浸着三分蛊惑,七分纵容。
我抬眸望他眼角泪痣,那抹朱砂在暮色里晃成流霞——
堂堂青丘太子要往人间钻?我掩唇轻笑,任由他揽着腰踏碎满地月光。颈间狐火纹随步法明灭,袖中玄武令泛起凉意——
人间正值暮春,细雨织成烟帘。溯夜指尖掐了个法诀,我额间龙角化作流云般的墨发,他腕间佛珠亦隐成青金镯子。
刚踏入镇口茶寮,便见红衣斗笠撞破雨幕,铃铛声里裹着股子疯癫气:道爷今日必叫你魂飞魄散!
钟离单脚踩在断墙上,道袍下摆浸着污水,手里铃铛缠着七十二道符篆。
他对面那团黑雾翻涌,隐约可见百张人脸在其中开合,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尖啸。
我挑眉——这鬼王竟以生魂为饵,聚百人怨念成形,倒比寻常鬼魅多了几分狠辣。
烟儿且看。溯夜往我掌心塞了块桂花糖,这疯道士的术法倒有些意思。他眼底泛起兴味,竟拉着我在断墙下坐定,像看杂剧般托腮观望。
钟离忽然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扭曲的符印:天地玄黄,律令九章!吾以心血,祭尔凶殃!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似哭似笑,每念一字便吐一口血沫,三魂归墟,七魄入疆,道爷今日——要你灰飞烟灭!
黑雾发出尖啸,化作万千虫豸扑向钟离。
我攥紧袖中冰刃,却被溯夜按住手腕:夫人且瞧他如何破局。
他指尖凝出狐火,却不急于出手,只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道士在虫群中左躲右闪。
钟离甩脱斗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尾斜飞入鬓。
他大笑声中扯开道袍,露出胸前用朱砂画的太极图,双手结印如蝴蝶穿花: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急急如律令!
话音未落,腰间葫芦突然炸开,七十二道黄符化作火蛇,将虫群绞成黑灰。
好手段。溯夜低笑出声,指尖狐火骤然暴涨三尺。那鬼王见势不妙,竟分化出五道虚影,往五个方向逃窜。
钟离抹了把嘴角血迹,摇摇晃晃举起铃铛:哪里走!却因力竭踉跄半步,被鬼王尾芒扫中肩头,顿时血花四溅。
夫君——我皱眉起身,冰刃刚出鞘三寸,便被溯夜按住手背。
他指尖飞出三道狐火,如活物般缠住鬼王本体,那幽绿鬼火在狐火灼烧下滋滋作响,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道爷我...还没输!
钟离突然狂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生锈的铜钱,往空中一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借北斗,镇尔凶狂!
铜钱悬浮成北斗阵型,每颗都映出他血红的瞳孔,以我血为引,以我魂为契,今日不除汝,道爷誓不还!
我这才惊觉他术法诡异——竟是以自身三魂七魄为祭,强行借北斗之力。
溯夜眸光一冷,袖中突然飞出九条银鳞锁链,缠住钟离手腕:疯子!你想魂飞魄散?
钟离被拽得一个趔趄,却转头冲我们咧嘴一笑,齿间尽是血水:青丘狐狸?来得正好!
他突然屈指一弹,一道符篆贴在溯夜胸口,帮道爷一把如何?事后请你们喝桃花酿!
溯夜挑眉,指尖狐火顺着锁链窜向鬼王,我甩出冰刃,在半空凝成三尺冰墙,将其余虚影困在其中。
钟离见状大笑,双手结印更快,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北斗阵中:诛邪!
天地间突然响起钟鸣般的嗡鸣,北斗铜钱爆发出刺目金光,鬼王发出不甘的嘶吼,被狐火与金光绞成齑粉。
钟离力竭倒地,却仍伸手去抓飘落的斗笠,我忍不住轻笑,挥袖卷起斗笠抛还给他:钟道长,可还安好?
他抹了把脸,盯着我颈间狐火纹挑眉:九尾狐共生契!
他忽然凑近溯夜,鼻尖几乎碰到对方鼻尖,这狐狸味儿...倒比那小金乌顺眼些。
溯夜淡笑不动,指尖却扣住钟离手腕脉门:钟道长倒是好眼力。
他狐火在掌心明灭,不过敢对我夫人这般无礼的人...
哎哎哎!钟离忙后退半步,摇着铃铛低笑,道爷我这不是好奇嘛!在幽冥城时,还是追查刑天残魂的龙女,怎么转眼就嫁了狐狸?
我轻笑出声,袖中玄武令泛起微光:钟道长可还记得这令牌?
钟离瞳孔骤缩,盯着我掌心的玄武纹倒吸冷气:你...你真是昆仑那位...
昆仑那玉莲真人的小师妹,他忽然压低声音,眼里闪过狡黠,莫不是昆仑规矩太严,不如跟道爷我去云游?
嘘——我指尖抵在唇畔,今日只论人间事。
抬眸望向漫天细雨,忽然想起什么,钟道长方才说的桃花酿...可作数?
溯夜低笑出声,揽住我腰肢往镇中走:夫人想吃酒?
他指尖拂过我发间玉簪,不如去醉仙居,听说那里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