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视江自流的内心深处:
“师兄知道,就算我此刻将所有的缘由、所有的隐秘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手中这柄剑,也绝不会真正放下,对不对?你今日上山,本就不是为了求一个答案……而是为了,挥出你手中的剑。”
江自流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扯出一个更加癫狂而惨烈的笑容,满口血牙显得格外刺目:“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废话?!”
阿树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却骤然掠过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缓缓地、优雅地抬起了双手,仿佛在拥抱整片天空。
随着他双手抬起——
“铮铮铮铮——!!!”
一阵足以刺破耳膜,令群山回响的惊天剑鸣骤然爆发!
只见在阿树那渺小的身影之后,虚空之中,成千上万、密密麻麻、样式各异的飞剑凭空浮现!
它们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剑尖齐刷刷地指向坑底的江自流!
无数的剑身震颤着,汇聚成一片足以撕裂灵魂的金属风暴前奏,其声势,远比天空中的雷鸣更加骇人!
阿树清越的声音在这漫天剑鸣的伴奏下,清晰地传入江自流耳中:
“因为师兄我还知道……”
“在你如此拼命制造动静,不惜以身作饵,吸引我等所有目光的身后……”
“在那剑池之内……”
“有一只不该存在的‘小老鼠’,偷偷溜了进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山体,看到了枯木林中那个青衫少年的身影,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
“而你……我亲爱的师弟……”
“你如此不顾性命地胡闹,除了你那可笑的原则和质问……”
“更重要的,是不想让我……以及山上的其他‘长辈’们,察觉到他的存在,发现他正在里面做的‘小事’,对不对?”
此言一出,坑底江自流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阿树闻言,不怒反笑,清越的笑声在漫天剑鸣与风雪中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也罢,也罢!师弟,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师兄我便看看,你为了李青山那老鬼留下的好徒儿,究竟能痴傻到何种地步,又能与师兄我……作对到何种地步!”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朝着下方坑洞轻轻一点。
“去。”
嗡——!
那悬浮于他身后、遮天蔽日的千万把飞剑,如同得到了最终敕令的士兵,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啸音!
化作一股毁灭一切的金属洪流,撕裂空气,带着无尽的锋锐与杀意,朝着深坑之中那道染血的身影倾泻而下!
剑未至,那凝聚的剑压已然让坑底周围的岩石寸寸龟裂!
面对这足以将山川夷为平地的恐怖剑雨,江自流浑浊的眼中却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长剑竖于身前,左手急速掐动剑诀,口中念念有词,艰涩古朴的音节仿佛引动了冥冥中的大道。
“万法皆虚,唯我一剑,破!”
他沉声低喝,将“破妄”仙剑的剑鞘对准了那倾泻而下的剑之洪流!
“嗡——!”
一道纯净、凝练、仿佛能照彻世间一切虚妄的青色光华,自“破妄”剑鞘尖端骤然爆发,瞬间扩张,化作一道弧形的青色光幕,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壁垒,横亘在江自流头顶!
“嗤嗤嗤嗤——!”
第一波飞剑洪流狠狠撞击在青色光幕之上!
那些看似凌厉无匹、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飞剑,一旦接触到那看似柔和的青光,竟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连金铁交鸣之声都未能发出,便在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中,迅速消融分解。
青光所及,万剑成灰!
然而,阿树唤出的飞剑实在是太多了!
如同无穷无尽的暴雨,前赴后继,疯狂地冲刷、撞击着那道青色光幕。
光幕在初始的稳固后,开始剧烈地荡漾起来,表面光华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咔嚓……嘭!!”
终于,在承受了不知几万次冲击后,青色光幕之上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随即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青色光点!
屏障已破!
剩余的、依旧数量庞大的飞剑,瞬间失去了阻碍,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蜂拥而下,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由无数剑尖构成的死亡囚笼,将江自流的身影彻底吞没。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一个由飞剑紧密组成的金属巨球,剑尖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阿树悬浮于空,稚嫩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慈悲与淡漠交织的笑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失望:
“师弟,多年未见,你若仅有此等程度……那今日,便真的让师兄有些失望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嗡!”
一道青色剑光,如同黑暗中孕育的第一缕生机,骤然自那密不透风的剑球内部刺出!
紧接着——
“轰隆!!!”
整个剑球由内而外,轰然炸开!
无数构成囚笼的飞剑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震碎!
一道身影包裹在冲天的青色剑罡之中,如同逆天而上的陨星,悍然冲破重重阻碍,直上云霄,稳稳地立于比阿树更高的虚空之中!
正是江自流!
他此刻须发怒张,破烂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周身剑气冲霄,竟引动了天地异象!
漫天风雪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他汇聚而去,在他身后盘旋凝聚!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响彻天地!
那无尽的冰雪,竟在江自流磅礴剑意与真气的灌注下,凝成了一条鳞甲毕现、栩栩如生的百丈冰雪巨龙!
巨龙盘绕在江自流身后,龙首高昂,冰冷的龙目锁定下方的阿树。
江自流手持“破妄”仙剑,高声道:
“师兄,请接我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