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涵九姐妹像九只欢快的百灵鸟，围绕着苏青青的肚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老三江书瑶晃着辫，猜宝宝肯定会像姨妈一样笑起来有对小酒窝；老八江思萱掰着葱白似的手指，认真算着预产期；最小的江萌萌甚至轻轻趴在苏轻轻小腹上，侧着耳朵听动静，逗得苏轻轻指尖微蜷，笑着轻拍小姑娘的脑袋：“我们萌萌怎么比妈妈还急呀？”
晨雾未散的青石板路上，九道清脆的笑声如银铃相撞，惊飞了紫藤花枝上啄食露珠的麻雀。
江逸尘走在最后，目光掠过苏青青被女儿们簇拥的身影，看见她发间别着的碎钻发卡——
众人踩着廊下青石板上的残露抵达主宅，雕花木门开合间泄出一室暖黄灯光。
步入餐厅时，圆桌上已铺好素白桌布，几位身着靛蓝围裙的女佣正鱼贯而入，翡翠色托盘上摆着红枣莲子羹、山药炖乳鸽、枸杞乌鸡汤等养胎膳食，一一在苏青青面前落定。为首的女佣垂手笑道：“苏小姐，这是家主和夫人今早四点就吩咐厨房煨的，说您怀着身子得吃些温补的。”
苏轻轻指尖刚触到汤碗边缘，首座的江启翰已放下青瓷茶盏，杯底与紫檀桌沿相撞发出清响：“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朱诗韵则探身替她添了勺莲子羹，银匙碰到碗沿叮当作响：“你父母那边，我们暂且压下了消息。年轻人做事有年轻人的章程，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陪你回家。”
瓷勺搅动汤面的声响忽然顿住，苏青青望着碗里浮沉的枸杞，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指尖慢慢攥紧桌布，她仰头时，晨光正从东侧窗棂的缠枝花纹里漏进来，在她泛红的眼角碎成星子。
“轻轻？”朱诗韵的呼唤惊散思绪，苏轻轻连忙低头用汤勺掩住眼底水光：“没事，就是忽然觉得……”话未说完，廊下忽有金铃鸟振翅掠过，扑棱棱撞得窗纸轻响，倒叫众人都笑了。
江启翰抬手替夫人添茶，紫砂壶嘴悬着的水珠坠进白瓷杯，荡开细小的涟漪，如同此刻餐厅里流淌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江萌萌刚坐下就开始左顾右盼。
江秋彤见状，轻捏她的小辫梢：“萌萌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呢？脖子都快扭成小拨浪鼓啦。”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凑近：“秋彤堂姐，其他堂姐和堂哥们呢？怎么只剩你们三个啦？”
“他们呀，今早天不亮就揣着简历往外跑啦。”
江秋彤用银匙搅开碗里的紫薯粥，热气氤氲中浮起笑意，“你堂哥对着镜子打领带时，手都抖得像在弹钢琴；堂姐把芭蕾紧身衣藏在西装外套里，说要‘先征服会议室，再征服舞台’。”
江萌萌听完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捧着小碗乖乖舀起紫薯粥，勺尖沾着的甜糯汤汁在晨光里晃出小月亮。
江逸尘的目光掠过圆桌，往常围坐得满满当当的桌面，此刻只剩江秋瑜、江秋蕊、江秋彤三姐妹。
他看向自己的八个姐姐——江婉仪正用公筷替苏轻轻夹山药，其余七人也纷纷抬头，八双与他如出一辙的墨色眼眸里浮起疑惑。
“龙渊和凤鸣呢？”
江逸尘指尖叩了叩桌沿，青瓷盐罐旁的熏香正飘起细烟，“还有……今天倒安静了。”
……
江婉仪他们听到江逸尘这么说，纷纷说道，弟弟，他们全部被你的，上次跟他们说的那个……他们现在都出去工作和拼搏了。
江逸尘扫过八个姐姐从容的神色，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我说姐姐们，亲儿女第一次踏出豪宅门槛，多少得带点‘老母亲’的担忧吧？再说锦程——”
他忽然眯起眼，“这小子不是在学校捣鼓电商吗？怎么连人影都不见了？”
大姐江婉仪用银匙搅动着燕麦粥，唇角漾起一抹轻笑：“你呀，倒是和父亲年轻时一个脾气。”
她指节叩了叩自己的骨瓷碗，“锦城早把直播间搬进了写字楼地下车库，扬言要‘在劳斯莱斯旁直播卖奢侈品’。至于担忧……”她抬眸望向窗外，晨光里的玫瑰丛轻轻摇曳，“每个孩子出门前，都被往公文包里塞了急救包和黑金卡——比我们想得周全。”
没等江逸尘开口，江萌萌已晃着辫梢仰起脸，瓷白的小脸上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葡萄，乌溜溜的目光在八位姑姑脸上打转：“姑姑们，堂哥堂姐们的急救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呀？”
坐在位子上的江婉仪放下银匙，指尖还沾着燕麦粥的甜香，唇角漾起一抹宠溺的笑，眼角细纹都浸着温柔：“我们的萌萌真是一位小管家……”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常用的纱布、碘伏自然是有的——”
话音未落，坐在斜对面的三姑忽然放下咖啡杯，笑得眼尾弯成月牙：“何止是基础款？瑞士实验室特调的止血凝胶，挤出来是淡蓝色啫喱，涂上去连疤痕都不留。”
五姑跟着从餐盘里捏起一颗车厘子，指尖在桌布上点了点：“还有德国航空专用的便携氧气瓶，巴掌大的银色罐子，按一下就能喷氧三分钟。”
最小的八姑忽然从裙兜里摸出个锦盒，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油润的片状物：“最金贵的是这个——长白山百年野山参切片，昨晚还是整支供在佛堂的，今早被二姐拦腰切了半根。”
她晃了晃锦盒，“说是‘给孩子们镇惊补气’，气得你们爷爷直拍茶几。”
满桌银器在晨光里轻晃，江萌萌听得入神，小鼻尖都快贴到桌沿，惹得众姑姑们笑出了声……
江启翰忽然重重一拍大腿，浑浊的眼珠盯着自己八女儿手上的空锦盒直打转：“我的长白山百年野山参哟！昨儿还在佛堂供着，今早竟叫人拦腰切了半根——”
刀叉轻叩瓷盘的声响骤然止住，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老爷子花白眉毛拧成了核桃纹，活像被抢走松果的老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