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里的铁锈味混着才让多吉的喘息，像团黏腻的黑雾裹在狭窄空间里。
他的西裤膝盖处早被管壁磨出破口，露出的皮肤蹭着尖锐的铁皮，火辣辣地疼，可此刻哪顾得上这些——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爬行声越来越近，每一声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别他娘的追了！”才让多吉哑着嗓子吼，反手往身后盲开一枪。
子弹打在通风管顶部，火星溅到他手背上，烫得他猛地缩手。
他原本就虚浮的身子晃了晃，撑着管壁的手臂止不住发抖——刚才靠着因恐惧紧张带来的肾上腺素还能咬牙往前爬，这会儿后劲上来，胸口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肥肉随着喘息在腰腹间晃荡，拖累着动作越来越慢。
余顺趴在管道里，目光紧盯着前方那道臃肿的暖黄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数着：“第五枪。”
才让多吉的手枪容量就七发，再耗两枪，就是收网的时候。
他偏头对身后的阿南和郑舍恩比了个“减速”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等他子弹空了再冲，别跟疯子赌运气。”
阿南刚点了点头，前面的才让多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从他身前滚了过来，在管壁上磕出“铛铛铛”的脆响——那东西圆滚滚的，比拳头稍小，顶端还露着半截引线，正“滋滋”地冒着火星。
“手雷！”郑舍恩的声音刚炸响，余顺已经抬手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击中手雷外壳，爆炸声在通风管里轰然炸开。
灼热的气浪瞬间掀翻管道内壁，锈铁碎片像暴雨般飞溅，整段管道猛地往下塌陷，支撑用的钢架“嘎吱”作响着断裂。
余顺三人来不及反应，跟着垮掉的管道一起往下坠，重重摔在仓库底层的水泥地上，扬起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阿南最先爬起来，抬手抹掉脸上的灰，看着断成两截的通风管入口，气得踹了一脚旁边的货架：“妈的！让这死胖子跑了！”
余顺摘下有些变形的战术头盔，甩了甩头发上的碎屑，目光扫过自己手臂上的擦伤——弹片只是划破了外层的作训服，没伤到皮肉。
他拍了拍阿南的肩膀，语气很稳：“急什么，他跑不了。外围还有咱们玄武安保的人，通风管的出口就那几个，跑不出圈。”
话音刚落，耳麦里突然传来穆罕默德焦急的呼喊，声音都带着颤：“余，余！发生什么事了？你那边怎么了？爆炸声离你很近！余，听到请回答！”
余顺按了按耳麦，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慌乱：“穆罕默德，我的朋友，我没事。只是让才让多吉扔了颗手雷，炸塌了通风管。”
频道里瞬间安静了两秒，接着传来穆罕默德长舒一口气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祷告：“感谢上帝！你没事就好。需要支援吗？我让两组人过去找你。”
“不用。”余顺抬头看向仓库后门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玄武安保的，帮我盯紧仓库后门位置的那几个通风管出口，有一只‘大老鼠’应该会从那里跑出去。他没多少体力了，抓活的。”
“收到！老板，我们会盯紧的！”
挂了通讯，郑舍恩已经检查完装备，走过来递过水壶：“老板，咱们现在去哪？追才让多吉，还是去帮特种部队堵桑杰？”
余顺拧开水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地面上一道新鲜的划痕上——那是刚才管道坍塌时，碎片蹭出来的，顺着划痕往仓库角落看，能看到一块松动的水泥板，边缘还沾着湿土。
他指了指那块水泥板，嘴角勾了勾：“桑杰的密道，应该就在下面。不过不用我们动手，有人比我们更想抓他。”
与此同时，仓库外的空地上，阿三国特种部队指挥官正盯着手里的热成像仪，眉头拧成了疙瘩。
屏幕上，三道暖黄轮廓正顺着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往前移动，速度不算快，但路线很绕，像是在刻意避开地面上的队伍。
“指挥官，他们往东边的下水道方向跑了！”旁边的队员指着热成像仪上的轨迹，语气急促，“通道口在仓库角落的水泥板下，要不要派队员下去追？”
指挥官摇了摇头，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个圈：“不用下去。地下通道窄，追进去容易被伏击。
通知东边和北边的队员，守住下水道的两个出口，再调一辆装甲车过来，堵在通道口上方——我倒要看看，桑杰这只‘地头蛇’，能在地下待多久。”
“是！”
队员立刻通过通讯器传达命令，指挥官则死死盯着热成像仪里的轮廓——最前面那道，肩宽和体型都跟桑杰吻合，他能看到那道轮廓时不时停下来，像是在听地面的动静，动作里满是慌乱。
“跑吧，跑得越急，死得越快。”
指挥官冷笑一声，抬手对着通讯器下令，“所有队员注意，保持戒备，等待装甲车到位。一旦桑杰从出口出来，立刻包围，不许开枪，抓活的！”
地下密道里，桑杰正扶着墙壁大口喘气，身后的两个心腹也累得直不起腰。
密道里又潮又暗，头顶的渗水顺着管壁往下滴，砸在地上发出“滴答”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老大，前面就是岔路了，走左边还是右边？”
一个心腹举着手电筒，光线在岔路口晃了晃——左边的通道更窄，右边的通道口堆着些碎石，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走了。
桑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脑子里飞速盘算：才让多吉那蠢货肯定被堵在通风管里了，特种部队的注意力都在上面，地下通道是他早就挖好的后路，左边通往下水道主路，右边则是个废弃的地窖，平时用来藏货的。
“走右边！”桑杰咬了咬牙，“左边是主路，肯定有埋伏。右边的地窖有另一个出口，通往后街的小巷，没人会想到。”
心腹不敢多问，立刻举着手电筒往右边走。
可刚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踩断了什么东西。
桑杰心里一紧，猛地停住脚步：“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心腹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手电筒照过去，是一根断裂的木板，“应该是以前藏货时留下的。”
桑杰松了口气，刚想催着快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沉重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了通道上方，震得头顶的泥土簌簌往下掉。
“不好！是装甲车！”桑杰的脸瞬间白了，他猛地转身，“走左边！快！”
可已经晚了。
头顶的轰鸣声突然停了，紧接着，通道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水泥板上。
桑杰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晃动，通道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浑浊，满是尘土味。
“老大，通道口被堵了！”另一个心腹的声音发颤，手电筒的光晃得厉害，“我们……我们被困住了！”
桑杰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头顶的轰鸣声。
他看着眼前漆黑的通道，突然意识到——他以为的“后路”，其实早就成了困住自己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