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原本喧腾的笑声，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骤然淡去大半——服务生轻轻推开的门缝里，金聿文身着深灰色定制西装，肩线挺括，身后跟着几名神情肃整的随从，稳稳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满桌人，落到郑舍恩紧绷的脸上时，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诧异：“阿舍，你怎么在这里？难道……”
话没说完，眼底掠过一抹冷厉的杀意，快得几乎让人错辨，随即转头盯住了余顺。
两人从未见过面，但金家已与余顺交手两次，余顺这位大明星的相貌早被他记在心里。
这份转瞬即逝的杀意，哪逃得过余顺的眼——他常年习武，对危险的感知早已刻进骨子里，当下心头一凛：这金聿文行事竟如此狠厉，手上怕是见过血的，金家绝非善茬，自己先前真是轻敌了。
好在上次坑金家捐出一亿善款，对方应该是看在二师兄的面子上忍了，否则几年前那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金先生，舍恩哥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过吃顿便饭，似乎跟您没太大干系？”
余顺语气平和，话里却带着分寸，“您来得匆忙，想必还没吃晚饭？要不坐下尝尝，我们再添几道菜。”
“饭就不吃了。”金聿文在空位上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我这把年纪，跟你们年轻人的热闹凑不到一块儿。
长话短说，我这次来天津，是带着诚意想跟余少化敌为友。”
“化敌为友？”余顺挑眉，“金先生说笑了，我从来没主动要跟金家为敌，一直都是被迫反击而已。”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金聿文摆了摆手，转头示意随从——后者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文件，双手递到余顺面前。
余顺接过一看，瞳孔微缩：竟是凯瑞制药和天科医药的股权转让协议。
“余少，这次金家是真的拿出万分诚意。”金聿文的声音沉了几分，“我家在凯瑞和天科的股份，愿意分出一半给你。”
余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金先生好大的手笔。这两家公司的股份，按当前股价算就值十几个亿，更别说每年的分红——您这是想让我停拍这部戏？”
“余少若能停拍，日后分红自然更多。”
金聿文语气放缓，“但即便余少执意要拍，这些股份也还是你的。”
“也是我的？”余顺追问，“那金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金聿文指了指协议，“转让协议上写得清楚，股份是无偿赠予。金家是真心想跟余少交朋友。”
“呵呵，金先生，我余顺不是三岁小孩，不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余顺收起笑意，语气坦诚，“您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要求直说就好。
我先把话放在前面：无论您的要求我能不能做到，这份诚意我收到了。
往后我跟金家能不能成朋友另说，至少能不再是敌人。”
“哈哈哈，余少果然是明眼人！”
金聿文朗声一笑，终于松了口，“实不相瞒，金家现在很看好影视业，想请余少做我们的领路人。
往后只要是余少参与的制作，金家都想分一杯羹，还望您能在业内帮我们引荐一二。”
余顺心里透亮：金家这是想进影视业分蛋糕，竟不惜抛十几亿当敲门砖？
金懔禥说得没错，这世上没人不喜欢钱——即便他二世为人，凭先知先觉攒下巨额财富，钱于他早已是数字，却也不会拒绝合理的收益。
“金先生的诚意，确实让我盛情难却。”
余顺话锋一转，语气坚定，“但这部电影，我绝对要拍，还请金先生见谅。”
金聿文听到这话，眼中先闪过一丝喜意，随即又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奸猾。
“不要紧，我都说了，无论余少拍不拍这部戏，股份都给你。”
可就是这抹奸猾，让余顺心头警铃再响——他忽然想起方才金聿文对郑舍恩露出的杀意，瞬间有了计较：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意啊！
金家的目的绝不止进军影视业这么简单，这股份绝不能要。
“金先生，多谢您理解我拍电影的初衷。”
余顺语气诚恳，“但这些股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余少！这股份是金家交好的决心，我们信得过余少，将来您一定能带着我们把这些钱赚回来！”金聿文急了几分。
余顺摆了摆手，把话挑明：“金先生，我也相信日后我们若精诚合作，金家肯定能赚回更多。
但您想想，我现在拍的这部电影，立意本就抨击高价药的不合理——我要是收了股份，成了凯瑞、天科这样的医药公司股东，观众会怎么看我？
医药公司的其他股东又会怎么想？
这不成了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落个‘又当又立’的名声吗？”
这话刚落，刚含了口果汁的刘一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擦嘴角，连声道歉：“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旁的舒唱、刘师师本就忍着笑意，被她这么一带，也没绷住，嘴角都弯了弯；就连知道下午惊险事的郑秀妍，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浅笑。
余顺扫了几人一眼，笑着继续说：“股份我是肯定不能要，但金家想进军影视业是好事，我代表业内同仁欢迎。
不如这样，金先生，我求您一件事——舍恩哥以前一直给您家金赫轩少爷当司机，我这边的司机用着总不称手，想请舍恩哥过来帮我，您看行吗？”
“要阿舍过去帮你？”金聿文猛地转头，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郑舍恩身上，眼底的怒气与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金先生。”
余顺的语气沉了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您放心，舍恩哥不是乱说话的人，我也不会追问过往。
他跟金家想必也没签正式的雇佣合同，您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郑舍恩垂着眼，始终沉默；郑秀妍攥紧了手，脸上满是紧张。
刘一菲、舒唱、刘师师三女不明所以，只觉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刚扬起的笑意瞬间收敛，纷纷坐直了身子。
“阿舍，我还真是走眼了。”
金聿文盯着郑舍恩，语气里满是嘲讽，“没想到你这么值钱——余少连十几亿的股份都不要，偏偏要你，看来以前在金家真是委屈你了。”
“金先生，谢谢金家这些年的照顾，我一直心存感激，绝不会做有损金家的事。”
郑舍恩立刻抬头，语气恳切。
“金先生。”
余顺起身，将两份股权转让协议递还给金聿文，语气放缓了些，“我下一部电影《战狼》的投资份额已经满了，但我工作室跟北美好莱坞的卡梅隆导演有个合作项目，他那边还在筹拍，对资金需求不小，想必金先生会感兴趣。”
金聿文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在快速权衡。
片刻后，他起身接过协议，指尖微微用力：“那就谢谢余少了。之后我让《北方晨报》投资部的经理联系您，预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