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会议的挂断声刚落，李氏医药与泰照临集团的高层办公室便乱作一团——文件散落了半张会议桌，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镇定的高管们此刻都没了章法。
经金聿文一语点醒，李无道和余照临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额头冒汗地指挥手下紧急自检。
这时他们已从旁渠道摸清了罗响的底细，这位被称作“法外狂徒”的大律师，最擅长顺藤摸瓜——绝不会只盯着“贿赂市场监督部门”这一个缺口，反而会顺着蛛丝马迹，把公司里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翻出来。
“纸质账本全烧干净！”李无道攥着手机，声音发紧，“电脑里的记录能删的删，不能删的先备份藏好再删！真有人来查，就说硬盘坏了，什么都没了！”
手下人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最后一份备份文件被锁进保险柜，李无道和泰照临才靠上他们的办公椅上长出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等着可能上门的检查。
可他们没料到，罗响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的公司当成主攻目标——他的目光，早已锁死在那些与两家公司来往密切的关联企业上，尤其是那些藏在暗处的空壳公司。
罗响的办公室里，百叶窗只拉开一道细缝，午后的阳光漏进来，在摊开的厚厚一叠银行流水单上投下窄窄的光斑。
他指尖夹着支钢笔，在“康泰源-鑫达商贸”的转账记录上重重画了个圈，抬眼看向对面从税务稽查科退休的老张，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鑫达商贸的注册地址在城郊工业园，你们去查过吗？”
老张递上调查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查了，就是间废弃的空仓库，铁门都锈得打不开，里面除了几个破纸箱，连台办公电脑都没有。
法人叫王磊，身份证是假的，留的电话打过去也是空号——典型的傀儡空壳公司。”
罗响“嗯”了一声，指尖翻过几页，停在李氏医药的成本报表上，指腹在“中药材采购”那栏反复摩挲：“去年三月，他们从‘恒通药材行’买了一批当归，单价是市场行情的三倍。你们去恒通核对过供货单吗？”
“核对了！”老张的语气里带着咬牙的火气，“恒通根本没给李氏供过那批货，发票是虚开的！我们还查到，恒通的实际控制人是李无道的远房侄子，那小子去年刚从监狱出来，连当归长什么样都分不清！”
旁边的助理突然敲了敲键盘，屏幕上猛地弹出一串银行流水，语气急促：“罗律，刚查到康泰源上个月给‘盛辉科技’转了两百万，备注是‘技术服务费’——可盛辉的主营业务是卖办公用品，根本没有技术服务资质！更关键的是，这笔钱转过去三天，就分两笔进了泰照临儿子的海外账户！”
罗响终于放下钢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节奏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这是他要动真格的信号。
他抬眼时，眼底的温和早已褪去，只剩一片冷厉：“通知经侦队，就说我罗响实名举报李氏医药和康泰源医药集团。
顺便跟他们说清楚怎么查：不用去封李氏和康泰源的财务室，那些账本、电脑记录要么早没了，要么全是做给他们看的假东西。
让他们找两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把这几年的银行流水一笔一笔说清楚，漏一笔都不行。”
顿了顿，他补充道：“另外，把恒通和盛辉的实际控制人控制起来，连夜审——这种软骨头，撑不过三小时。
当然，经侦的人也可以给李家和泰家去通风报信，他们如果选了这条路，就等着跟李家、泰家一起蹲大牢。”
李无道正在他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向海外账户转账的进度条。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精心打理的发型浸得一绺一绺的。
突然，楼下传来尖锐的警笛声，李无道拨开百叶窗往楼下看了一眼，是经侦和税务的车。
没多久，在同一楼层的财务室方向爆发出嘈杂的争执声。
李无道心里“咯噔”一下，抓起手机就给泰照临打过去，声音发颤，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泰总！不好了！经侦和税务的人上门了！我的财务室已经被封了！”
电话那头的泰照临更慌，背景里满是玻璃破碎的声响：“我这边也来了！他们正在搬财务室的电脑！有批虚开的发票我还没补好，怎么办？罗响那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是该查贿赂吗？怎么查起税来了！这到底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李无道刚吼完，就听见办公室外传来财务总监罗会计带着哭腔的吼声：“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打工的！都是老板让我这么干的！你们找李总去！找李总啊！”
李无道猛地推开门，脸上强堆着笑，语气里却带着威胁：“罗会计，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安心配合同志们的工作，家里的事我会照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是聪明人，该懂的吧？”
罗会计听见这话，声音瞬间哑了，颓然地低下头，再也不敢作声。
李无道趁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白皮特供烟，递向领头的办案人员：“马队长，咱们可是老熟人了，怎么突然过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么乱哄哄的，多不像话。”
马队长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那包烟，语气没半分缓和：“李总，对不住了。这次是联合办案，不仅你的财务总监要跟我们走，你现在也被限制出京，随时得接受传唤。”
李无道的眼睛骤然眯起，手指捏着烟盒的力道加重，却还是挤出笑容：“好，好，我一定配合。罗会计，你是公司的优秀员工，更要好好配合马队长，知道吗？”
罗会计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知道了，李总”。
看着经侦人员带着罗会计离开的背影，李无道突然想起关于罗响的传闻——这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你以为他盯着你的左脚，其实早就把你的右脚铐死了。
他心里暗惊：没想到余顺手下，竟藏着这样的能人。
同一时间，泰照临在公司楼下也被拦了下来。
他刚拉开车门想往车里钻，两个经侦队员就上前一步，挡住了车门。
“泰总，你这是要去哪？”
泰照临撸起袖子，声色俱厉地瞪着队员：“我要去机场！魔都有个合同等着我签！你们拦着我干嘛？耽误了我的航班，上千万的损失你们担得起吗？”
队员却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慢条斯理地亮出证件：“对不起，泰总。你们公司涉嫌偷税漏税、虚抬成本，你现在被限制出京，需随时接受传唤。至于公司事务，你可以委托其他人代表出席。”
远在金氏集团的金聿文收到消息时，后背瞬间沁满了冷汗。
凯瑞制药和天科医药明面上确实经得起查——金家的核心产业根本不在这，犯不着在这些地方做手脚。
可他怕的是“万一”——万一罗响顺藤摸瓜，搂草打兔子，从关联企业里找出半点金家地下产业的蛛丝马迹，那金家可就万劫不复了。
“求和，必须向余顺求和。”
金聿文攥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场仗，金家根本玩不起——一旦被罗响缠上，家底都得被翻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