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背一辈子
秋叶看到奶奶，眉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林奶奶正步履蹒跚地走着，背上背着一个小孩，那孩子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惊——脑袋出奇地大，双腿却细得如同麻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怎么看都不正常。
林奶奶拄着拐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胡乱地垂在耳边，显得格外憔悴可怜。
姗姗看到了这一幕，撇了撇嘴，小声说道：“看来你爸那个孩子不正常，真是活该，这叫报应。”
秋叶听了回道：“可惜全报应在了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姗姗不以为然：“估计这孩子上辈子作恶多了，不然也不至于投胎到这样的家庭中。”
就在两人说话间，林奶奶像是有所感应，抬眼注意到了她们。
当看到秋叶时，她先是一愣，紧接着，那眼神变得恶毒无比，仿佛秋叶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奶奶的嘴唇剧烈地抖动起来，很快，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传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还活着！当初就不该生你！生下来就该直接掐死，养大了翅膀硬了和家里对着干！”
“我那时候是怎么求你们的？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你们就那么狠心，对家里的难处不管不顾！你妈还算我儿媳妇吗？你还算我孙女吗？简直就是白眼狼，没一点情义！”
“现在好了，家里被折腾得七零八落，你们倒是逍遥自在！你们拍拍良心，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这个家吗？真该遭天打雷劈！你们要是有点良心，就该一头去撞死！”
她骂得那样狠毒，仿佛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痛苦都是秋叶一手造成的。
秋叶看着奶奶，平静地开口回道：“别骂了，省点精力带孩子吧，这孩子可是你们家的根啊。”
仿佛是听到了秋叶的话，那背上的男孩突然咿呀咿呀叫了起来，嘴巴大张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不偏不倚，全流在了奶奶的头上，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脖子往下淌。
秋叶立马道：“这孩子看着可真‘厉害’，口水全给奶奶了，可真够‘孝顺’的。”
姗姗在一旁立马搭腔，眼中满是戏谑，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可不是嘛，看这孩子的‘气势’，将来指定能成为家里的‘中流砥柱’呢。就是不知道……”
她故意停顿，眼神扫过孩子细弱的腿，不怀好意地接着说，“这小细腿，能不能撑得起他那‘伟大’的未来，怕是连走路都是问题，得背一辈子。”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奶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颤抖，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身体摇晃着，差点要气晕过去。
秋叶马上道：“老婆婆您可得站稳当了。您要是不小心摔倒，摔死自己没事，可要是把您背上这位宝贝孙子给伤着了，您儿子回来，怕是得跟您没完没了。毕竟这可是他的‘心头肉’，金贵着呢！”
说完，不等奶奶回话，她轻轻拍了拍姗姗的肩膀：“走吧，在这儿多待一秒我都难受，这周围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臭味，熏得我脑袋直发晕。”
她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姗姗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应和道：“可不是嘛，我早就受不了了，屎尿臭混合着不知道谁的口臭，都快把人熏吐了。你坐好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说着，她用力蹬了下自行车的踏板，车子“嗖”地一下向前冲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菜市场嘈杂的人群中，只留下林奶奶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奶奶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浑身哆嗦，嘴里的咒骂声愈发激烈：“死丫头，都去死！等下被车撞死最好！”
边骂着，手中的拐杖边用力杵在地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
背上的孩子被这激烈的动静和林奶奶充满怒火的声音吓得扭动起来，开始大声啼哭。
林奶奶只能赶忙停下咒骂，手忙脚乱地哄着孙子：“不哭不哭，买了肉就回去，乖啊。”
哄了好一会儿，孩子的哭声稍微小了些，林奶奶又开始骂了起来。
不过这一回，她不再骂秋叶，而是将怒火全部撒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她一边走一边数落儿子的种种不是，骂他不负责任，把这么个孩子丢给自己，让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份罪。
骂着骂着，她又想起了那个狠心丢下孩子的女人，于是又开始咒骂那个女人的绝情，说她没良心，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
骂到最后，林奶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开始骂起自己先走一步的老伴，怨他丢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些糟心事，让自己被人欺负。
菜市场里一如既往地喧闹，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脚步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片。
有人被林奶奶的异样吸引，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些不认识她的人，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见是个情绪失控的老人，便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忙自己的。
认识她的人可就不一样了，立马三两成群地议论起来。
一位卖菜的大妈，一边整理着摊位上的青菜，一边跟旁边的人小声说道：“这老太婆，是石岭村的。早些年把自家媳妇欺负得够呛，硬生生把人给逼走了。后来她儿子又重新娶了一个，哪晓得，这新来的媳妇生完孩子就跑了，就是她背上背的这个。你瞅瞅这孩子，模样都不正常，唉，这可不就是报应嘛！”
旁边一位大爷凑了过来，点了点头，接话道：“我看着这老太婆面相就不好。”
“听说她小媳妇在兴坡村？”一个年轻一些的大妈好奇地问道。
“是啊，”卖菜大妈立马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她这小媳妇可不好招惹，厉害着呢！这老太婆在她面前啊，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不管咋说，她年纪这么大了，她儿子咋能把孩子就这么丢给她呢？”年轻大妈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大爷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还不是她自家儿子没用呗。被她惯得不成样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可不就把烂摊子扔给她了。能怪谁，还不是自食恶果。”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中，林奶奶紧了紧背上的孩子，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钱，在肉摊前买了一块肉。
付完钱，她把肉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背好孙子，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此时的她，已然没了刚才那副嚣张咒骂的模样，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与无奈。
走着走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那泪水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很快就被来往的人群踩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