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姨娘到底是看不明白沈长歌的心思。
这哪里会有希望自己父亲母亲和离的女儿呢。
可这沈长歌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毕竟现在她都已经是弃子了，沈长歌实在是没有必要来落井下石。
所以她确定沈长歌说的都是心里话。
“二小姐如今有什么法子呢？侯爷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过去这些年，他已经对我呵护备至，可今日仍旧为了利益将我视为弃子，我一个弱质女流，又有什么法子？”连姨娘自怜自哀说道。
“置诸死地而后生。”沈长歌眼眸微眯，语气却十分坚定。
连姨娘却是轻嗤了一声：“二小姐这是在同我说笑吗？依着我在侯爷心中的地位，哪怕是我死了，只怕也没办法改变他的心意吧。”
从前连姨娘以为多少沈鑫对她的情谊不假，她在沈鑫心中也是有些分量的。
但是经此一役，她真的是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只怕此刻她以死相逼，沈鑫也不会回头的。
“连姨娘到此刻都不明白？这一哭二闹三喝药，也是要有技巧的，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装柔弱，扮可怜，这不管是谁，怕是都看腻了吧，你好歹也换一换？”沈长歌微微挑眉，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置诸死地而后生，用不好就是适得其反，但是用好了，就是事半功倍。
连姨娘经过沈长歌的提醒，也就明白过来了，其实她也算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沈长欢强多了。
“美人面，多面孔，才能让人欲罢不能，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你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你都牢牢的将他绑在自己身边，如今怎么就不能了呢？就因为老夫人的几句话吗？说到底，老夫人也还是要听父亲的，你若是此番被送走，这时间久了，肯定要被父亲抛诸脑后了，你敢赌一个男人对你的情感能坚持多久？”沈长歌继续问道。
沈长歌这算是添了一把火。
若是以前，她多少还是相信沈鑫的情谊的。
可是经过今天，她是真的不敢相信了。
因为沈鑫真的是太靠不住了。
“多谢二小姐的良言劝解，受教了。”连姨娘由衷的说道。
其实连姨娘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同沈长歌如此交心的谈话。
“只是二小姐，我始终不明白，你当真愿意看着夫人同侯爷和离，虽然夫人身份尊贵，可和离不是一件小事，始终会遭人非议，就是世子也会遭受影响，你真的要这样做？”连姨娘始终是想不通。
“只有你将这侯府当做风水宝地，将沈鑫当做良人，我并不希望母亲在一个渣男身上浪费光阴，至于沈之勋将来如何，更是与我无关，我心中在意的只有母亲，所以连姨娘，你不必担心我会算计你，我巴不得你牢牢的抓住父亲的心。”
听到这话，连姨娘虽然惊讶，可到底也是安心了。
沈长歌言尽于此，至于如何去挽回沈鑫的心，这一点连姨娘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和沈鑫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是最了解沈鑫的人。
一开始连姨娘选择认命，是因为没有办法，总要逼一逼她，才能激发出她的潜能来。
沈长歌离开后。
连姨娘也算是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她都要留在侯府不能被送走。
连姨娘下定了决心，她找出了被抬进侯府来做妾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
因为妾室不能用正红色，当时她心酸不已。
这当初和沈鑫有婚约的人是她，可最后屈居妾室之位，身沈鑫更是觉得委屈了她。
亲自去给她挑选了一套嫁衣，只是用的不是正红，是偏红。
而且沈老夫人去下了礼，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而今她穿这套衣服，不过是为了唤起沈鑫的旧情罢了。
她其实很少这样大刺刺的提及自己屈居妾室的往事。
只是会隐晦的通过别的事情勾起沈鑫对她的愧疚。
这样直接说出来，肯定是要伤感情的。
虽然效果是最明显的，可是也要赌一把的。
而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
沈长歌说的对，若是她离开了侯府，这将来说不准会如何。
结果翌日一早，沈鑫和郑明月刚刚起床。
岑姑姑就进来通报：“连姨娘在外面跪了一宿，还不许我们进来禀报，只说等郡主和侯爷醒来了再来给她通报。”
沈鑫正在给郑明月画眉。
久别胜新婚，自然过的甜蜜，而且沈鑫也是刻意讨好郑明月，如今二人听到这话。
郑明月面上一僵，沈鑫的脸色也不大自然。
可沈鑫试探性的看着郑明月的脸色，干笑了一下，问道：“要不叫她进来说话？”
郑明月点了点头。
其实昨夜二人都说好，不会在为难连姨娘了。
这连姨娘一大清早过来，是在寻晦气的吗？
连姨娘跪了一夜，自然看着憔悴不少。
她并没有再去装柔弱，神色倒是带了几分坚决。
当沈鑫看到她的穿着时，顿时脸色变了几变。
郑明月已经不太记得这套衣服了，只是觉得如今穿在身上不合时宜。
毕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穿着如此娇艳的颜色。
并不太合适合。
但是她记不得这套衣服是个什么象征，只是觉得不伦不类罢了。
“你这一大清早，穿成这个样子，来正房做什么？”郑明月的态度并不温和。
其实这些年，她心中未必没有成算，连姨娘是个什么货色。
“夫人，妾身是来给夫人赔罪的，是妾身惹了夫人不开心，妾身来给夫人和侯爷磕个头，就打算去家庙修行，一辈子青灯古佛，给侯爷和夫人祈福，不在理红尘之事。”说着连姨娘深深叩拜在地。
“不必了。”郑明月摆摆手：“昨日本郡主已经同侯爷说了，你就留在府里了，你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只是以后要恪守妾室的本分，不许在逾越规矩了。”
经此一役，郑明月亦不想在忍耐了。
往后也该好好的给连姨娘立规矩了。
其实母亲说的对，一个妾室过的比正室大娘子还体面，这算怎么回事儿？
连姨娘顿时犹如遭了雷击一般。
怎么会这样？
夫人真的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地上凉，你起来说话。”沈鑫顾不得其他，上前直接扶起了连姨娘，他自然知道这身衣服的含义，连姨娘也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这由妻变妾的委屈。
说到底也是格外的心酸。
当初，到底是自己对不住她的。
“侯爷，妾身没事，只要夫人气消了，妾身做什么都可以。”连姨娘仍旧那么贴心。
“夫人大度，昨日同本侯说过了，不会重罚你了，只是往后你要好生服侍夫人才是，切不可偷懒。”沈鑫叮嘱道。
虽然沈鑫关心连姨娘，可到底沈鑫这个态度还是让郑明月很是欣慰。
若是沈鑫真的痛改前非，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的。
“好了，你下去吧。”郑明月摆了摆手说道。
连姨娘只觉得这反转来的太快了，没想到郑明月这么好说话，这出戏落幕的有些太快了，是如何都没想到郑明月真的能容得下自己。
“夫人，让连姨娘服侍你用早膳吧，我今日约了上峰，就先行一步了。”沈鑫忙说道。
“好，那侯爷快去吧。”既然是正事，郑明月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如此连姨娘就只能留下服侍郑明月用早膳。
这姨娘服侍大娘子用早膳，本来越是分内的事情，可是这些年，郑明月从来不予连姨娘计较，很少给连姨娘立规矩，其实也是沈鑫偏心的缘故。
沈鑫虽然不会明着维护连姨娘，可连姨娘在郑明月这里立规矩之后，沈鑫就会借着别的借口同郑明月冲突，这几次三番下来，郑明月也就明白了。
要说郑明月当初是真的喜欢沈鑫的，一退再退，给足了连姨娘体面，一个妾室，真的过的正室大娘子的日子，这出门应酬，郑明月都会带着连姨娘。
这才助长了她们嚣张的气焰，如今也该拨乱反正了。
昨日她也同沈鑫说好了，以后不会在给连姨娘任何优待了，贵妾的体面会给，但是别的一概没有了。
连姨娘常年不侍候主母，竟然有些生疏了，竟然将筷子跌在了地上。
“夫人恕罪！”连姨娘立刻跪了下来。
“无妨。”郑明月接过岑姑姑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连姨娘。
“你入府也二十年了，当初我同侯爷成婚第三个月就让你入门做了妾室，并且以贵妾之礼迎了你进门，酒席还摆了十几桌，这些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是夫人的恩典。”连姨娘忙说道。
“一开始我并没有记起来，此刻才想起来，你今日穿的这套不伦不类的衣服，是当年你入府是穿的喜服。”
“夫人恕罪，是妾身的错。”
“不，你没错，你只是担心被送走，所以想来唤起侯爷对你的愧疚和过去的情谊，其实我并没有容不下你！”郑明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年若是我容不下你，就不会让你进府，只是这些年对你太过优渥了，让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连姨娘慌得不行，她真的没见过如此的郑明月。
郑明月一向是很好说话的，可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妾身感念夫人的大恩大德，以后妾身定然尽心尽力服侍夫人。”连姨娘再次磕头说道。
“当初侯爷是同你定过亲不假，可那个时候，我问过你，可以跟侯爷解除婚约，我让父亲收你做义女，替你寻一个好夫婿，可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提到这话，连姨娘心中咯噔一下。
确实，当年郑明月心存愧疚，也是想抬举连姨娘的。
这国公府养女的身份也够可以了。
定然能寻一门不错的亲事，而且是风光出嫁，正室大娘子。
是连姨娘自己不肯，说愿意为妾室，更是愿意一辈子侍候侯爷和夫人。
如此才让她进门为妾的。
“你由妻变妾，与我无关。”郑明月的嗓音冷然：“这些年，为了你屈居妾室，我总是心存愧疚，绝对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个，对你，对你的儿子女儿，也是竭尽心力的弥补，可你是如何待我的？正是我的一再忍让，却助长了你的嚣张跋扈！”郑明月语气不善。
连姨娘不敢抬头。
郑明月眼神冷漠：“以后我让你坐就才能坐，我让你跪着你就不许起来，否则，随时可以处置了你，你又能如何？”
“是，夫人。”连姨娘丝毫不敢回嘴。
“以后那些小心思，小伎俩就不要用了，从前是我不愿意同你计较，往后若是不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在让它伸出来，我就直接剁碎了它！”郑明月眼神一洌，吓得连姨娘瑟缩不已。
郑明月从来没这般对连姨娘说过话。
在侯府这二十年，她总是想着不去计较，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人退无可退了，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想她一个郡主却要遭受这样的羞辱，也是第一人了吧。
“还有，记得管好沈长欢，若是她在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勋哥儿面前，你仔细你们母亲的小命！”郑明月提到沈长欢，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肃杀。
连姨娘更是胆战心惊，今日她还提议让沈长欢去寻求沈长勋的庇护呢。
可见这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郑明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怎么一夜之间也是性情大变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连姨娘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在郑明月身边二十年，都没有此刻相处这半炷香的时辰来的煎熬啊。
“夫人，欢儿是世子爷的亲妹妹，他们并无逾矩啊！”连姨娘硬着头皮分辩道。
她自然不能让人将这脏睡觉泼到沈长欢身上，这若是传出去勾引自己亲兄长，那沈长欢就真的没活路了，这林家的亲事只怕也是保不住的，毕竟谁能要一个勾引自己兄长，还背着一身污名的女子呢。
这可比人与人私通的罪过要大多了。
“有没有，不重要，以后再也不许沈长欢私下里去见勋哥儿，若是再被我发现一次，我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