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暗处的顾瑾修自始至终都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他认为柳寻芳在明知证据不够的情况下，不会毫无准备地孤注一掷。
他心中很期待她到底要怎么做，却又抑制不住地担忧。
果然，柳寻芳突然如疯了一般扑向温氏的一对儿女，指甲迅速在他们脸上划出伤痕，鲜血直流，惊得那对儿女不停哀嚎。
她随即又凶狠地扑向冯牧之，撕心裂肺地怒吼：“你这个杀人凶手！”
神情狰狞得好似阎罗索命，众人惊骇得一时不敢靠近。
冯牧之会武功，原本可以躲开。但他关心自己儿女的伤，反应慢了一拍。
而此刻的柳寻芳看似柔弱却力大无穷，用刻意修剪得锋利如刀的指甲使尽全力抓挠他。
冯牧之的手和脖子被她划出血。
御前岂能随意动武，但冯牧之这会儿气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狠狠一脚踹开柳寻芳。
这内力十足的一脚踢得柳寻芳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人飞出去不说，还猛喷出一口血。
即便如此，柳寻芳还要爬起来往仇人的方向扑去。冯牧之也恨不得过去掐死她。
“将他们拿下。”沈知州当即对侍卫厉声下令。
沈鸢急得抓住沈知州手臂直哭：“爹，爹……”
她不敢暴露自己认识柳寻芳。只得很担忧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沈知州无奈地拍着女儿手安慰：“阿鸢，别怕别怕。”
干脆又捂住她眼睛：“别看了。”
同时吩咐：“先把人带下去。”
沈鸢掰着老爹的手指继续忧心地瞧着柳姐姐。
柳寻芳被冯牧之伤得脸色惨白。但被侍卫控制住后，依旧挣扎着要扑向仇人，愤怒嘶吼：“冯牧之，你杀人就要偿命，我要你不得好死。”
“你休要血口喷人。”冯牧之同样愤怒回怼。
两人眼里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柳寻芳方才被伤得重，这几声嘶吼刺激得内脏生疼，口中继续吐血。
跪在地上的温氏急得连跑带爬往她的方向去，拿出手绢颤抖着给她擦拭嘴角的血。
“你没事吧！你们别伤她。”
她是真心疼柳寻芳。如果前夫没死，他们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温氏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俏脸此刻揪心得变形，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能让太守大人干出杀人全家这种事的美女……
冯牧之见状在一旁指着柳寻芳气急道：“你御前意图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
其实不管她杀不杀，都有人要她死。
柳寻芳没再理会冯牧之，此刻她一副气快要接不上的样子，可通红的双眼依旧锋芒毕露，将话说得咬牙切齿：“娘，我快要死了。你说我好不好？”
温氏急得直摇头：“不，娘说过你不会死。”
她转而目龇迸裂般警告冯牧之：“你不可以伤她，否则你知道我手上有什么把柄。”
冯牧之焦急又无奈地指着温氏：“夫人啊，你……你为何如此糊涂！”
“是你糊涂，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温氏心中宁愿她从没跟冯牧之在一起过。
可事实就是不仅在一起了，还在一起好多年。
人心可以极其复杂又矛盾。温氏或许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柳寻芳被带走的时候，抓住温氏的手，指甲用力一掐。手上是血，脸上也是血。
染血的嘴角对着温氏露出一抹诡异瘆人的笑，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来：
“娘，你不是心疼我吗？那你把证据拿出来。否则我就会这么被他们平白害死，就像我们死去的全家。”
温氏痛苦地闭上眼睛，一副精神分裂的状态哭喊道：“我说过你不会死。你放过我们吧。”
“你最好拿出证据，我给过你机会了。”
柳寻芳最后摊开染血的五指，目光决绝，幽寒如鬼魅。
在她看来，温氏就是既要又要。
这娘亲若有点骨气，早就一杯毒酒拉着冯牧之一起下地狱，剩下一对儿女自力更生去。何来这么多事。
她恶得不够彻底，又善良得虚伪。
柳寻芳不怪温氏。她要报仇，靠自己的本事报仇。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冯牧之一家和柳寻芳全被押下去。
沈鸢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忽然安静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柳姐姐做了什么。
冯牧之和他那对儿女的伤口还好，可温氏手上流出的血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应该是中毒了。
柳姐姐方才难道是对他们都下了毒。温氏很可能还早就中毒。
竟然指甲藏毒带进宫里，好厉害啊。可毒杀朝廷命官还能活么？
她不由得看了看沈知州，又看了看谢怀琛。
额……他们两个正目光不善地看着对方。
沈鸢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爹和砚之这么不对付。
然后再瞧瞧表哥和姑母还有皇后，大家脸色都好差。
她突然感到很难过。自己只想过安稳富贵的好日子，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
沈知州只当女儿是被吓傻了，暂时没功夫理她。
拱手向皇帝请示：“皇上受惊了，臣先将他们押入刑部大牢审问。”
皇帝刚才其实也仔细瞧了瞧温氏。如今看完这出闹剧，神色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轻叹一口气：“沈爱卿秉公处理便是。”
冯牧之协助太子赈灾有功。若没有铁打的证据，是不可能随意定罪的。
现在众人心里都在纳闷，冯大人真干了杀人全家抢媳妇儿的事吗。
要是沈鸢知道大家此刻所想，肯定又要大哭。你们不关心冯牧之戕害百姓的罪名，全在想他是不是抢了人家妻子。
当然太子殿下还是在关心老百姓的。
谢怀琛当着皇帝的面警告沈知州：“沈侯爷。柳氏身世凄惨，敢到御前状告仇人已经是置生死于不顾，只为讨一个公道。此案未查明前，相信她不会轻生。”
他眉角微压，眸光锋芒毕现，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沈贵妃等人听着皱眉。
沈知州只从容回道：“臣自当谨遵圣意，秉公处理。”
沈鸢目光在谢怀琛和老爹之间来回打转，整个人有点懵。
谢怀琛现在没敢看沈鸢。心里默默叹气，这情况只能以后同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