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萱靠在她怀里,先前苍白的脸色早已恢复红润,哪还有半分病态?
她正想开口安慰,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两人猝不及防,虽然背对着门口,可亲密的姿态还是暴露无遗。
“阿萱啊,打扰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苏璃月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揶揄的笑。
“姐,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苏芷萱无奈地松开叶润,转头看向苏璃月,心里隐隐觉得姐姐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璃月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叶润担忧地看着苏芷萱,眼神里满是询问。
苏芷萱冲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放心”,随后跟着苏璃月走出了房间。
二楼的阳台晚风微凉,苏璃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抬眼平视着站在面前的苏芷萱,开门见山:
“什么时候的事?”
苏芷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和叶润的事,试探着问:
“姐,你不反对?”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苏璃月轻轻嗤笑一声,语气却软了下来,
“只是爸妈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同意,你想好怎么跟他们说了吗?”
“我会让他们接受的。”
苏芷萱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几分落寞,
“而且我‘身体’不好,早就经不起折腾了,能和喜欢的人好好过一天是一天。”
苏璃月沉默了许久,站起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疼惜:
“只要你开心就好,爸妈那边不用太在意,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做好你自己就行。
以后跟叶润好好的,她看着实诚,比你靠谱多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说真的,你的眼光以前太差了,才会遇到苏盈盈那样的人。
现在有叶润在你身边,至少能帮你挡挡麻烦,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苏盈盈”三个字,苏芷萱的眼眶猛地一红,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璃月轻轻揽过她的肩,声音也有些哽咽,
“让你委屈了二十年,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当初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难过得好几晚没睡。
我在外地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隔着屏幕看你受的那些苦,都觉得触目惊心。
你又总是报喜不报忧,说到底,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软弱性子。”
“姐,都过去了。”
苏芷萱靠在她肩上,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释然,
“我们不能以现在的角度去评判当年的自己,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过现在一切都变好了,爸妈身体健康。
连以前的老毛病都没了,看着比以前年轻了不少,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晚风拂过阳台,带着初夏的暖意,姐妹俩依偎在一起,过往的阴霾仿佛都在这温柔的夜色里,渐渐消散了。
一连几日的阴雨压得人心头发闷,这天午后,苏芷萱刚在院子里喂完糯米团子,就被母亲陆瑶叫进了堂屋。
雕花木门在身后吱呀合上,隔绝了院外的微雨,也让屋内凝重的气氛愈发清晰。
堂屋八仙桌旁,父亲苏凌川端坐着,眉头拧成了川字,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透着几分严肃。
陆瑶坐在一旁,手里攥着帕子,时不时抬眼瞥她,欲言又止。
苏芷萱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站在桌前:
“爸,妈,找我有事?”
苏凌川清了清嗓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终是开了口:
“阿萱,之前爸爸一个朋友看上了你,想让你做他儿媳妇。”
话音刚落,苏芷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原本平和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像结了层薄冰。
【我就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都“伤”成这样了,在他们眼里,传宗接代还是比我的身体重要吗?】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浇灭了她仅存的期待,只剩下心如死灰的麻木。
“我不嫁。”
她抬眼直视着父母,声音冷得像屋外的雨水,
“我不喜欢他,也不要你们给我安排婚事,我的人生我自己能做主。”
空气凝滞了几秒,苏凌川却忽然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爸爸知道你的心思,我已经直接推脱了,没答应。”
“呼——”
苏芷萱紧绷的肩膀猛地松弛下来,胸腔里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她微微垂眼,掩去眸底的自嘲——看来,还是这副“病弱”的身子帮她挡了一劫。
可没等她彻底放下心,苏凌川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又沉了几分:
“但阿萱,人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姐姐过年就带对象回家了,你也该上点心。
趁早找个合适的人,让我和你妈也能早日抱上孙子。”
“就是就是!”
陆瑶立刻附和,往前凑了凑身子,
“你看隔壁村的晓娟,十九岁就结婚生娃了,多省心。
你现在不着急,等再过两年,好人家都被挑完了。”
听着父母一唱一和,苏芷萱只觉得一阵荒谬。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一字一句地掷出重磅炸弹:“我喜欢女的。”
“你说什么?!”
陆瑶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骂,
“你这孩子是疯了还是有病?
哪有女孩喜欢女孩的?
那能结婚吗?
能生孩子吗?
真是个憨憨,净说胡话!”
苏凌川的脸色也瞬间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跳。
他死死盯着苏芷萱,声音里满是斥责: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我们苏家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戳脊梁骨又如何?”
苏芷萱迎着父亲的怒火,胸膛微微起伏,
“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人凑活过一辈子。
还不如趁着剩下的日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她说着,脸上的血色忽明忽暗,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情绪激动牵动了“旧伤”。
“住口!简直荒唐!”
苏凌川气得站起身,指着她的手都在抖,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你思想不健康!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喜欢女孩不是错。”
苏芷萱梗着脖子,不肯退让,
“至于她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明天就走,谁也拦不住我。”
“不准走!”
苏凌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妈耳聋十几年都能治好,你的病怎么可能治不好?
必须给我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苏芷萱的脸色骤然紧绷,疼痛让她的睫毛剧烈颤抖。
趁着父母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她悄悄从袖口摸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飞快地往自己胳膊的穴位上一扎,又迅速将银针藏回袖中。
这是她早就备好的后手,为的就是在危急时刻制造“病发”的假象。
“凭什么……”
她咬着牙,声音开始发颤,
“我回这个家,不是为了再被你们摆布的……
我的人生……
本就该我自己做主……
我今天……
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话没说完,她便开始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阿萱?”
陆瑶察觉到不对,刚要伸手扶她,就见苏芷萱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去。
“阿萱!!!”陆瑶的尖叫声刺破了堂屋的寂静。
几乎是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润推开门冲了进来。
她显然早就守在门外,手里还攥着一个药瓶,见状立刻扑到苏芷萱身边,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撬开她的嘴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