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心没等太久,沈宇澄就根据沈父给的地址摸上门了。
看着人,眼睛上是两个大黑烟泡子。
当初来家里,多漂亮一个小伙子,这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看着跟害大病了一样呀。
沈母不胜唏嘘:“你这是干啥了呢?还是你爸你妈被带走,你难过的,怎么成这模样了?”
沈宇澄说:“奶奶,叔,你们就帮忙救一救我爸妈吧,人都说我叔现在省里、中央都有人……”
沈在心尴尬地笑笑 。
高看我了不,谁他妈的说这种闲话,在这儿造谣,我现在或许能说是有两个臭钱,何德何能能够到省里,还中央?可笑不可笑,就我这俩臭钱,在整个国内有钱人的圈子里,算个毛呀,就算加上姜惟和尤雅,也不敌人家秦城地产一个脚指头,否则的话,尤雅也不用天天用头撞南墙了。
但他不解释,不申辩。
跟一个年轻人讲这些,他懂吗,他相信我们国家的体制吗,他以为我们是寡头政治吗?
沈在心说:“你爸你妈谁也没什么办法,我跟你爷我们都问过了,打听过了,你以为我们对你一家麻木不仁,实际上我们早就为你们的事儿问过人,多方打听过,依法治国、依法治国,你案子没确定之前,你还能活动、活动,靠这个律师给你捋是非,你要是证据确凿谁能怎么样呢?我还被抓进去过呢,更何况你爸,人家还是体制内,内部的事情,我们就算托关系找到哪个领导,我们能说什么呢?要不我跟你一块,托人去看看他们,你这边劝劝他俩,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沈宇澄现出失望:“叔,你要这么说就没啥意思了,你做这么大的生意,你不靠着人,你能做起来?\"
我?
沈在心苦笑了。
你要说我不靠人,这也是胡扯呢,多少次我走孙书记的路子,多少次我找区长,我找区委书记,甚至我跟孙书记一起去省里,孙书记给人介绍我这个人谁谁谁,我赶紧记人家的联系方式,甚至有时候办事,手底下的人,比如胡文新,也靠他们老爷子推荐说,当初这个谁谁谁是什么路子……这种人脉你生意人少不了的。
你也不能说这就是腐败。
很多的事情你不懂,很多的制度你不懂,很多的县官还是现管,你只有认识了,你才能上门去找人家谈事情。
也许有人专门钻营这种人际关系。
但我不是呀。
我去找谁,都是一本正经,我去说服孙书记,都是我到人家跟前,给人说,孙书记,我有个想法,可以振兴我们当地经济。
我不曾提一箱子钱,到人家那儿搞钱权交易,就像现在,鲁书记也好,米区长也好,都是铁哥们,没事儿一起吃个便饭,喝点酒,干净而且纯粹。
说我哥犯法了,你们去帮忙讲个情,你这不是自取其辱?
更何况你爸也不是在咱们省出的事儿。
我跟咱们当地的地方官说也没用呀。
人家还给你爸那边发个函,鉴于他弟对我们地方有贡献,你们对他哥网开一面,从古到今有这种条子不?
沈在心只好说:”宇澄,我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话又说回来了,都是一家人,说啥不藏着掖着,为什么我们就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问题?做了我们认,认了我们承担后果,占一个积极主动。我也通过你姑问过,其实你爸要是一开始就自首,主动交代问题,戴罪立功,他也不是主要领导,他能有多重呢,现在人家都交代了,人家都已经戴罪立功了,他反而因为自己出的那些那些昏招,要被从重处理,咱心里没点数吗?你这边要是有啥困难,我是你叔,你张口我不会不管,但你爸你妈那边,我真没办法,你生意还在不在做?要不生意上我帮着你一点儿?”
沈宇澄站起来,冷冷地说:“不需要。生意早就做不成了,我供惠好产品,你们把惠好给做垮了。后来还给我个什么经理的电话,我去谈,人家问我有啥优势,后来谈来谈去,也把人看不眼里,直接跟别人合作了。”
没面子呀。
沈在心立刻给夏总打了个电话。
夏总接了之后,声音微弱道:“沈总。我不在单位,我保胎呢,年龄大, 加上身体一直不太好,你知道,受过伤差点死,怕出问题,我请假了。\"
啊?
这咋又怀孕一个?
沈在心担心又是试管,问她:“没听说你再婚呀。”
夏总说:“不好意思说,我跟张开心领的证……”
沈在心汗毛都竖了。
这张开心岂不是试管婴儿的配套老公?
谁单身要生孩子,谁找他假结婚,大家也都对他放心,他变性人呀。
他这是纯粹是吃政策饭呀。
要是哪一天,办理准生证不需要结婚证了,他就失业了?
沈在心这会儿没心多问的,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又给王总打过去,打通之后,就当着沈宇澄的面问她。
王总说:“你侄子的事情我知道,招商部那边给我汇报过,我说了,同等条件下,我们优先给他签约。但他没优势呀,他那个干果啥的,不是一手货源,每次都是他找他朋友在那边的市场上买一点,发物流发个百几十公斤过来,成本高,价格高,没有特点,我们地方上在新省有对口援助城市,咱们去那儿挂职的领导一推荐,都是那种专门做土特产生意的企业,一到季节,发哈密瓜都能成车皮,你说我们这样的不签约,让你侄子干,他行不行呢?我们为了给他放水,都点了他几回,给他说,让他回去做个方案,做个方案,怎么才能保证价格上,品质上能合我们的要求……”
沈在心看向沈宇澄。
这我开着免提呢,虽然我也有点意外,但这是真实情况,你方案做了没有?别人能拿一手货源,你怎么不回新省一趟,把你的路子稳固下来,保证你有优势,你去干了没有?
沈宇澄一脸嫌弃地说:“好了吧,叔,这是借口,我能不知道吗?我做个小生意,我难道还要新省、余市两地跑?人家惠好当初怎么不说我价格不够好,质量不过关,人家怎么不要求我是源头企业?我爸都说了,你这种人,只顾自己……”
沈母叹口气,站起来走了,气呀,气他们一家,也气沈在心。
他们卖个干果啥的,你给他开个后门还开一半,现在人家可有话说了。
沈宇澄当场哭起来了,揩着眼泪往外走,沈在心于心不忍,追到门口喊他,他也不回来。
沈在心只好回来给沈母说:“这事儿怪我了,我怎么知道底下现在卡那么严呢,但你不严又不行,你不把关,你能做好生意吗,人家员工也是为你负责,这他现在不信任你,你管他也没法管呀。”
沈母咬咬牙说:“你爸回来不一定发不发脾气,遇到事儿他躲,回来他还生气,你去把人抓回来,问他现在在哪住,干啥工作,不行的话,把他安排你们企业上个班。”
沈在心想想也是。
以前不管他,他有他爸他妈,现在他爸他妈都被抓了,你不管他,他一个人浪荡成什么样呢?
匆匆跑出去。
到处找他,却发现一辆香槟色的玛莎拉蒂启动,从小区的停车位开走了,沈在心盯着看半晌。
他开这个车呢?
其实不是他在开,是黄奕媛在开。
黄奕媛也是两个黑眼泡子,两个人跟鬼一样。
黄奕媛说:“他装的,他就不想管你们家的事儿,我们黄家被逼着把企业贱卖给他,我爸跟他谈完吓得躲走不回来,我前夫找人杀他,自己却直接死在家里,他就那么简单?我给你说,我见了他我都发抖。我又害怕我又恨。”
她说:“我接了个活,你跟我一起干,是我前夫的妹夫托我干的,就是到三医院他实验室拍点照片,要是被人抓了,你就说你是他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