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惜，晚了
看着小炎灷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大把年纪老泪纵横的样子，小夭一时有些心软，半天没说话。
就听小炎灷摸着眼泪，说道：
“王爷年纪轻，尚不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思，儿女……都是债。丰隆做下这样的事情，陛下自是不会替她求情，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舔着脸替他求这个情。王爷，无论如何，当日他全心全意辅佐陛下上位，总归算是有功，这同当日王爷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也不相违背不是吗？
王爷，如今您让我归顺于您，凭心而论，我愿意。您实力雄厚，兵强马壮，背后又有强大的皓翎做靠山，轵邑城归顺于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归顺了您又可换小儿一命，我何乐而不为？可是王爷，我不敢。
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一个软骨头的降臣，数百年来领着族人谨小慎微、苟延残喘，所图的不过是活命而已，生怕一招不慎，举族皆灭，您外爷是何等手段想必您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即使我舍出馨悦的性命，我也不敢惹恼太上王。
可是，不给您一个交待，眼下实在是说不过去。所幸您平安归来，丰隆那个畜生终究是没酿成大错。王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按照他买凶杀人的价钱赔给您十倍的钱财。不仅如此，从今往后，您在轵邑城，只要是我能掌控的地方，无论做生意还是寻合作，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我不会有半分推辞。另外，赤水氏的船业和船运都为您大开方便之门。口说无凭，王爷……”
小炎灷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印信，双手递于小夭，说道：
“这是我的私印，日后无论何时何地，见此印信，辰荣氏、赤水氏皆惟命是从，绝无推辞。”
听闻此言，小夭的眼睛转了转，真是没想到，这老狐狸使出一招以退为进，痛哭示弱，当着蓐收和阿念的面以头触地、老泪纵横，真能拉得下颜面啊！今日他若挺直腰杆，正面硬刚，小夭还真未必能跟他周旋这么长时间，可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一句硬话没有，甩开了大鼻涕，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想想也是，没有这能屈能伸的本事，怎么能做得了忍辱负重、低眉顺眼的降臣？想来，那仰人鼻息混的一口饭也不是那么好下咽的。
正当小夭低头思索，犹豫着该怎么答复他时，相柳从外面蛇游龙舞地进了门。一看到那一身白，小夭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本来二人商量好，为防止小炎灷在相柳面前讨人情，翻过去他帮过辰荣军那些旧账，今日相柳是故意没有露面，不知为何，他这会儿又来了。
小夭换上一张笑脸起身相迎，挽起相柳的胳膊，问道：
“不是说山上有军务，夫君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相柳笑着拍拍她的小手，进屋坐在了主位上。小炎灷看到他也是眼神一亮。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怀揣着怎么样的算计，过往数百年，他实实在在帮过辰荣军。在义军最艰难的时候，他帮相柳运送过粮草、药材，背地里没少帮过他的忙。眼下这个当口，正是翻旧账的绝佳时机，干脆不要脸了，脸值多少钱一斤？保住儿子的命方为正事。
“相柳将军，我们终归是有些交情，请您务必在王爷面前替我求求情，凭你们今日的关系，相信王爷定然会赏给我这个脸面的。” 小炎灷边说边作揖，又以袍袖擦脸，就差跪地不起了。
“辰荣族长不必如此，坐下说话。你刚才提的那些条件我都听见了，实则，我们有谈的空间，只是……可惜，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炎灷满脸疑惑。
“辰荣族长没收到消息吗？赤水丰隆正在调动赤水氏的兵力，计划前来围剿辰荣军，先锋已经出发了。”
一句话说的不急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屋里的人皆是一惊。蓐收和相柳交换了一下眼神，相柳微微点了点头。小夭攥住他的手没说话，手心里有些冒汗。
“这不可能，我来新城之前，特意嘱咐他稍安勿躁，静待我的回音，他不可能如此轻举妄动，相柳将军，消息是否有误？”
“传回来的消息称，你前脚刚刚离开轵邑城，后脚玱玹就诏他觐见，谈了什么不得而知。赤水丰隆的动作很快，想必玱玹授意他隐瞒，恐有变数，对你封锁了消息。”
“这个逆子，这是作死啊！” 小炎灷自言自语，目光悠远，眼里竟然没了泪。
“辰荣族长，您尚未安全离开四方城，赤水丰隆就贸然动兵，我实在是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心里另有打算。”
小炎灷还是没说话，相柳淡淡的说：
“今日我放你离开，日后好自为之。”
思琢半晌，小炎灷缓缓开口道：
“相柳将军，今日我仅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你，能不能饶小儿一命？刚才我提的那些条件全都作数，眼下我留下做人质，行吗？”
相柳转了转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没说话。
“辰荣族长，仗还没打，你就对你的宝贝儿子这么没信心？” 小夭开口道。
“王爷说笑了，即便是当日，辰荣军困守山里，丰隆那个孽障若来犯，他也没有胜算。更何况今日，你们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他这是被陛下和太上王当了弃子了，若你们不肯高抬贵手，他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儿，小炎灷痛哭流涕，，又欲起身下拜，被相柳伸手扶住，说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保证不了谁的死活。辰荣族长，看在你往日对辰荣军多有照拂的情分上，如若来日赤水丰隆落入我手，我承诺你留他一命。你也不用留下来做人质，你回去以后，差人把小夭那枚红玉扳指送回来即可。”
小炎灷起身，深施一礼，道：
“将军一言九鼎，辰荣熠感谢您今日一诺。我今日在此处所有承诺全部作数，将军、王爷，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