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来了就别走了
这时，中侍中省的一名属官急匆匆入内，禀告：
“大人，慕容宗主到了。”
他怎么来了？
慕容擎天的任务是保护元沐，此时元沐已薨，他还有何脸面来插手和议的事。
除非是......
高焕正想着呢，慕容擎天便已现身。
“传陛下口谕：柔然犯边，朕已回师，着高卿从速议定和约，原定条款卿可斟酌让步。”
骤闻突变，高焕与穆烈，皆惊。
在他们眼里，北疆接壤的柔然，远比南梁要强大，更具威胁。
从魏帝口谕的语气中，他们也感受到：北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旨意已传，本宗告辞！”
慕容擎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等二人回过神，便消失于原地。
“穆将军，陛下的口谕你也听到了，请你务必与本官步调一致，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回过神的高焕，马上与穆烈协调立场。
穆烈的心思他明白，若是不知收敛，再激怒了南梁方面，和约是谈不成的。
一旦北疆变故被南梁知悉，其若提兵北伐，大事可就不妙了。
面对柔然来犯，不止是位于河东的魏都受到威胁。
鲜卑八姓的封地也大多集中于此，同样遭受威胁。
“本将不再多言，该怎么谈，全由高大人做主。”
穆烈爽快地表态。
......
“林堂主，魏帝到了哪里？”
除了林逍请赵乾坤喝茶去了，该请的人都到了，萧绍瑜沉声问林瑶仙。
此时的他，已不是城头指点江山、激昂文字那会儿了，忧色复燃。
魏帝亲征，终是无法回避的，也是必须面对的。
“据上一次传回的消息估计，差不多快到彭城了。”
林瑶仙柔目闪烁，想了想，如实回道。
她没有挑逗萧绍瑜，这不是玩暧昧的时候，一双大白腿也收敛了起来。
彭城？
这便意味着，魏帝可以及时增援元佑。
极限施压，以战相胁，怕是难以收效。
大战再起，似乎已无法避免。
“临行前，陛下曾问我：睢陵可守多久？”
范雍的声音，打破了诸人短暂的沉默。
“多久？”
“不能守！”
范雍直言。
睢陵的致命伤还是粮草。
有元佑所部相阻，梁帝纵然有心，也无法将粮草运进城内。
城中士族已经摊派过了，再行摊派已是不妥。
范雍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差不动饥兵，打不了饿仗。
柳世权和李东阳又何尝看不破，这也是他们选择沉默的原因。
“殿下，应该做好放弃睢陵的准备了，我有信心护着大家杀出去！”
这才是梁帝把范雍派来的真实目的。
事不可为时，至少要保住萧绍瑜等重要人物的人身安全。
“就此离去么？”
萧绍瑜的心中是纠结的。
一旦离去，睢陵势必化作焦土，他花在这里的心血便白费了。
此去属突围，刘广升等交好士族人士是不能带的，甚至不能透露风声，否则肯定是要拖后腿的。
初织的羽翼，就此折断。
“范太守，你协助东阳先生以守城的名义整顿郡兵，暗中做突围的准备吧。
但有一点，除了在座诸位，此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陈郡丞。
本王要听听高焕的答复。”
萧绍瑜决定赌上一把，一天后视情况再定是否突围。
他心如明镜，这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
若是魏帝效仿元佑，一日内挥军疾进，渡淮而兵临睢陵，突围便不再可能。
“九殿下，不如你借觐见陛下之名，先行出城，下官在此等候魏使答复。”
柳世权提出了一个折中办法，他不能让萧绍瑜来承担这个风险。
“柳公此言，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下官也留下，相信城中各方不会生疑。
若明日魏使让步，局势可控，殿下再回城不迟。”
作为谋主，李东阳的留下，确实能稳定人心，不会有人认为萧绍瑜是出城避难的。
这确实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
“不！本王要走就要走得堂堂正正，也要将你们安全带走。”
萧绍瑜乌眉挑鬓，瞳孔收缩，下定决心。
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他是跑了，却牺牲了柳世权、李东阳等人，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这样的他，也将背负胆怯的污名，朝野风评会如何，梁帝又会如何看待他呢？
他心中的抱负，也不容他轻易逃避。
“妾，支持殿下的决定。”
柳文菲站了出来，她欣赏这样有担当的萧郎，也只有这样的萧郎才配得上她。
林瑶仙没有犹豫，她站到柳文菲身边，并肩而立。
“妾，也支持殿下的决定。”
二女不让须眉，此刻的她们是惺惺相惜的，愿陪萧郎去赌命运的审判。
“便依殿下吧，追云骑誓死扞卫诸位的安全，北虏还留不下我们！”
范雍表态了，强有力的表态。
豪情万丈的背后，他的心中已生马革裹尸的觉悟。
萧绍瑜的身体里也流淌着范氏的血脉，范雍能理解他，再战一场又何妨。
遇事苟且，可以活得久，却难成大器。
既然志在天下，就应该勇于面对，畏刀避箭非真豪杰。
从萧绍瑜决定夺嫡的那一刻，范雍的心态就随之改变了，不再仅仅将活着作为对外甥的期许。
夺嫡路，本就是刀山火海，没有舍身的勇气，是到达不了彼岸的。
萧绍瑜态度坚决，大将范雍鼎力相助，一对女杰同气连枝，事情也只能这样定下来了。
这时，在院中警戒的范伯勋走了进来，呈上一张一寸宽、二寸长的小纸条。
“不知道是什么人投来的，正好落在标下脚下。”
柔然犯边！
萧绍瑜明眸如电，将四字看了数遍，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不知是否可信。
他瞄了林瑶仙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自然断定传信之人不是典签府的人。
“会是什么人呢？”
他心中一边猜想着，一边将纸条递还，并说：
“请诸位大人看看。”
范伯勋先将纸条递给了柳世权，而后诸人依次传阅。
“东阳兄，你是书道行家，能否从笔法上瞧出端倪？”
柳世权想从笔法上探查传信之人的身份。
若能确定身份，对辨别消息真伪是有极大帮助的。
李东阳以指代笔，仿照字迹运笔模仿，最终摇摇头，坦言：
“柳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不过是寻常笔法，如此运笔之人何止千万，看不出来。”
他想了想，补充道：
“不过，可以明日魏使的态度，推敲此事的真伪。”
“如此也不失一招妙棋。”
柳世权想想，目前也只有李东阳这个法子，总之是要落在随机应变之上。
“那便待明日一试究竟！”
萧绍瑜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