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有些不高兴了,他眉头一紧,面色沉了几分,看着钟离冷声道:
“当然可以……”
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接着说:
“你如果赶着去投胎,现在就可以走,不然就别打断我说话。”
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杨老板动了气,纷纷用鄙夷的目光剜向钟离。
钟离眉梢一挑,眼底那抹寒光骤然闪过,带着几分慑人的锐利。
可那冷意只维持了一秒,便瞬间敛去。
他立刻换上副笑眯眯的模样,语气也软了下来:
“对不起杨老板,不该打断你说话,你说你说。”
杨老板鼻腔里哼了一声,手里的折扇“唰”地一下甩开,扇面上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他慢悠悠扇了几下,才压着语气沉声道:
“各位,大家都清楚规则了吧,那咱们就进行第一个环节,请有宝贝的玩家,依次拿上台给专家品鉴。”
众人早就按捺不住,他话音刚落,两个伙计便抬着一把躺椅走上台。
跟在后面的,正是那位早前说想换木头的玩家。
他快步走在前面,一上台就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冲杨老板拱了拱手打招呼,然后指着那把躺椅,语气带着几分炫耀:
“请两位专家给过过目,看是不是本场串货会的头魁,同时也请杨老板看看,能不能作为你的镇店之宝?”
梅洛一看,这是一把明清风格的躺椅,造型遵循“天圆地方”理念,靠背贴合人体曲线,扶手流畅婉转,前端雕着两个大大的龙头,既有中式家具的素雅,又兼顾躺卧时的舒适贴合,是思雅逸生活的典型物件。
他不是很懂黄花梨,但光看模样,也觉得是个好东西。
越公子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低声嗤笑:
“这瑞兴阁的张老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了?就那把破躺椅想换人家的鬼面缠瘿?太无知太天真了,像他这样的,我有好几把。”
这哪是无知,分明是想占便宜的心思太迫切。
他也不想想,那根鬼面缠瘿木头能做几把这样的躺椅?虽说躺椅有些年代,但质地比那根木头差得可不止一点半点。
杨老板也只是不屑地扫了躺椅一眼,嘴角撇了撇,没多说一个字。
吴教授倒依旧保持着礼貌,他缓缓站起身,微笑着颔首致意,然后走到躺椅前,从包里掏出高光电筒,蹲下身仔细打量。
最后又让抬椅子的人把躺椅翻过来,盯着底部看了几眼,才直起身点头称赞:
“不错不错,这是一把正宗明清风格的黄花梨躺椅,木质结构细腻,纹理清晰。做工也很不错,每个榫卯都高度贴合。造型寓意吉祥,大气的天圆地方,靠背顶端雕刻花纹,扶手端雕刻龙头,比例协调,是件难得一见的好藏品。”
卫老也走上前,围着躺椅转了一圈,打量几眼后,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声音洪亮地说:
“此把躺椅为正品,绝对的黄花梨材质,而且市面上很少见,有极高的收藏价值,买到就是赚到,现在大家可以出价,看你们双方有没有意向成交?”
看来吴教授是负责专业鉴宝,卫老则侧重推销——毕竟要收5%的鉴定费,多促成交易才能多赚钱。
张老板的目光始终黏在杨老板脸上,眼神里满是期待,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自己这宝贝能不能成为他的心头好。
但杨老板的视线却飘向假孕妇那边,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这躺椅,还不如这个女人有意思。
假孕妇更是不为所动,她依旧静静地坐着,偶尔朝梅洛那边瞟一眼,然后便垂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美眸滴溜溜地转,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胡茬的中年人举起手问:
“张老板,你这把躺椅底价多少?”
梅洛记得越公子早前介绍过,这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是椰岛四大古玩世家李家的大公子李朝尊。
众人也都齐刷刷看向张老板,如果报价合适,想买的玩家就会上台验货,然后再坐下来谈交易;
要是报价太离谱,没人愿意还价,就只能让他赶紧把躺椅抬下去。
张老板先向李朝尊拱了拱手,然后转过身,对着众人拔高声音说:
“各位同仁刚才也听专家说了,这是一件有年头的正宗黄花梨物件,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堪称一流!在这里我要补充一点,根据可靠信息来源,这件宝贝的木材同样来自五指山,而且经过长达千年的地下掩埋,早已成为黄花梨中的珍品材质,再加上名师打造,所以无论从稀有性,还是收藏性,都不输杨老板那根鬼面缠瘿!”
他偷偷看了一眼杨老板的脸色,才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模样说道:
“其实这也是我店里面的镇店之宝,如果有同仁喜欢,底价为,开价可以往上叫。”
“?”李朝尊眼睛一瞪,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
“张老板什么时候上山当土匪了?漫天要价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哈哈哈哈……”
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不少人还对着张老板指指点点。
越公子更是一脸轻蔑地看着他,嘴角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他这价报得确实离谱,在梅洛心里,这躺椅最多值。
而且底价从来不是最终交易价,如果有多人喜欢,就会相互竞价,跟拍卖行一样,价高者得。
张老板之所以喊出这丧良心的价格,应该还是对杨老板抱有幻想——觉得自己这的躺椅,换那根圆木,杨老板不吃亏。
围观的人别说出价了,就连多看一眼躺椅的兴趣都没有,纷纷在下面交头接耳,满是讥笑。
“下一位。”
杨老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冲众人冷声喊了一声,心里暗骂:
真是痴人说梦,喊个天价就想糊弄我?
关键是这宝贝没成交,自己还收不到鉴定费。
没人再关注张老板的宝贝,他尴尬地笑了笑,打圆场道:
“既然大家不喜欢,等下我换一件宝贝上台。”
按规矩,每人一轮只能展示一件宝贝,要是还有别的,必须等下一轮。
所以他话一说完,便示意抬椅子的人把躺椅抬走,自己则假装摇头叹息着走回座位。
下一位的宝贝已经被拿了上来,正是刚才和张老板一样,想竞争换木头的麻爷。
他拿上来的,是一块从老黄花梨芯子里掏出来的茶盘。
茶盘长约80公分,宽40公分,一头稍宽,能看出是顺着木头自然生长的弧度打造的。
表面瞧着,茶盘透着浓浓的年代感,淡黄色的木头上裹着一层薄薄的包浆,灯光一照,一根根金线在表面闪闪发亮。
边缘像是被百年里的茶气熏得软润,没有半分生硬的棱角。
盘心浅浅凹着,那弧度妙得很,像早就知道往后要盛多少茶汤似的,不管热水怎么冲,茶汤都乖乖往中间聚,不洒也不滞。
更绝的是盘面的纹理,不是平铺直叙的木纹,倒像把几百年的风霜雨露都拧进了木头里——有的地方深褐如陈茶,有的地方泛着浅金,还有的地方藏着细碎的鬼脸纹,透着股说不出的灵气。
看来麻爷没说谎,他这件茶盘,价值不输那把躺椅,甚至比躺椅更有韵味。
大概是张老板打了头阵、闹了笑话,麻爷变得低调很多,只和杨老板简单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转向吴教授,语气恭敬地说:
“请吴老过过目。”
吴教授又像刚才鉴定躺椅时一样,蹲在茶盘前仔细打量,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肯定地说这是真品,还是清朝时期官家所用之物,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接着是卫老补充,他特意强调,这块茶盘无论今晚多少钱成交,未来都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劝有兴趣的人抓紧机会。
然后就到了麻爷报价的环节。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等议论声小了些,才开口说道:
“大家都是同行,都知道这件宝贝的价值,我也不狮子大开口,就,低于这个数,我不卖。”
他报的价格确实合理,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越公子都为之一动,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东西我也有了,没必要再收。”
下面有几个感兴趣的人,立刻站起身走上前,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茶盘,确认没问题后,便端着茶盘朝那张专门负责见证交易的桌子走去。
那边有人负责记录和公证,这边则继续进行下一位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