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血光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带着湮灭万物的咆哮,轰然席卷!粘稠、厚重,仿佛由亿万生灵的怨念与不甘熬煮而成的血海,瞬间吞没了摘星阁内的一切。
柳时衣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败叶,被这股无可抗拒的洪流狠狠掀飞!骨骼碎裂的剧痛、内脏移位的翻江倒海,在灭顶的血色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月见刀脱手飞出,斜插在远处冰冷的地砖上,刀身嗡鸣黯淡,如同濒死的哀鸣。她的意识在血浪冲击下剧烈震荡,视野被无边无际的猩红充斥,耳中只有能量撕裂空间的尖啸和空间本身碎裂的呻吟。
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就在这灵魂即将被血色彻底吞噬、意识沉沦的刹那——
“哇…哇……”
那声微弱、稚嫩、带着初生婴儿最纯粹无助的啼哭,再次无比清晰地穿透了血色狂潮的轰鸣,无比诡异地在她混乱识海的最深处,骤然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一闪而逝的幻听。伴随着这声啼哭,一片破碎、冰冷、带着檀木与血腥混合气味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般猛地从她意识深渊中浮起!
狭窄。冰冷。坚硬的触感贴着柔嫩的脊背。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头顶一丝微弱的光线,透过上方狭窄缝隙的雕花孔洞,扭曲地投射下来,映出棺盖内侧繁复到令人眩晕的血色符咒纹路……玉棺!是那具玉棺!只是这视角……这感觉……她竟像是……躺在棺内?!
无边的恐惧攫住了幼小的灵魂。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腐朽的死气。她本能地张开嘴,发出微弱却用尽全力的哭泣——
“哇…哇……”
就在哭声发出的瞬间,上方那紧闭的棺盖缝隙处,猛地探入一只染血的手!
手指修长却沾满粘稠的暗红,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的味道。那手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颤抖和急切,摸索着,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覆在了她冰冷、满是泪痕的小脸上。粗糙的指腹带着血污,笨拙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擦过她的眼角。
一个压抑到极致、带着无尽痛楚与不舍的低沉男声,如同濒死的叹息,穿透棺盖的缝隙,模糊地钻入她幼小的耳中:
“…衣…活下去…”
衣?那是……她的名字?这声音……这染血的手掌带来的、那绝望中仅存的、滚烫的暖意……
“呃!”柳时衣在现实中猛地痉挛,一口鲜血再次呛咳出来,混合着无法抑制的泪水。巨大的认知冲击如同冰锥刺入脑髓!她不是寻仇者?她是……玉棺中那个被藏匿的婴孩?!那个在师父莫凌峰倒下前最后一刻,用染血的手掌给予她温暖和名字的人……是他?!
混乱、荒诞、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将她的理智撕成碎片!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血色狂潮,压过了所有轰鸣!
是玄衣女子!
玉棺虚影爆发的血光冲击,其核心的毁灭力量,绝大部分竟被玄衣女子强行结成的印诀所吸引!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粘稠如血海巨浪的光芒,狠狠撞在她身前!
她身下那华丽坚固的轿辇,在接触血光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一缕青烟!玄衣女子悬空的身体剧烈一震,覆盖着猩红指套的双手印诀瞬间崩溃!那股镇压一切的阴冷力量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轰然消散!
“噗——!”
大股大股腥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玄衣女子面具下狂涌而出!她身上的玄色道袍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撕扯,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脸上那张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
面具自眉心处,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狰狞翻卷的巨大伤口,从裂开的面具下暴露出来!伤口从额头斜贯至左眼下方,皮肉外翻,边缘焦黑,仿佛被某种极其凶戾的爪印撕裂!更诡异的是,伤口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种与玉棺血光同源的、令人作呕的暗沉血色!这绝非新伤,而是一道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此刻却在血光冲击下彻底崩裂的、极其古老的致命伤!
面具碎片崩飞,露出了她下半张脸惨白如纸、线条冷硬的皮肤,以及那双因剧痛和力量反噬而彻底扭曲、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眼睛!额角那道盘踞的紫黑血云印记,此刻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散发出妖异的黑红光芒,似乎要吞噬她整个头颅!
血光如跗骨之蛆,缠绕着她,疯狂侵蚀、撕扯!她悬空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在血色狂潮中翻滚、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