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汴京。
一大早就闹哄哄的,消息传得飞快,若没个有能力的人兜着,只怕就会演变成难以收场的闹剧。
带队来飞花阁巡检的跟盼兰很熟悉,接到的指令也不大详尽,只说昨晚有人趁着挂牌混乱逃离,主要是点花牌。
化身盼兰的夏有米将人召集齐,除了告病的弥夜。
连昼吟都在,她站队首用迷茫的眼对上巡检目光,如往常无数次检查一样对此毫不心虚。
确认完名册的内容,夏有米便将人请走喝茶,她去叫醒弥夜。
但对方正拖着病体,摸着大袋赏银,巡检还是给了盼兰面子,被新荣请去亲自瞧上一眼。
只有一个辨识特征的小吏跟着,一来一回间,夏有米躺着露出她苍白还泛着青灰的容貌。
着实将人吓了一跳,暗叹真是可惜。
明明是同一日挂牌,只是买主不同,这位还多出了一两银子。
可姐姐昼吟就精神百倍瞧着未遭罪,妹妹反倒随时似要仙去。
难怪盼兰面上忧愁。
这告状的让他们走一趟,怕是想趁机打压飞花阁,好让她们再封楼,然后将刚入库的银两悉数收回。
黑,
心真黑。
他们底下人根本不乐意看到一次被收走大批银两,如此是竭泽而渔。
银子落不到口袋,宁愿隔三岔五来收个一星半点,好歹是长久生意。
飞花阁越红火,关系好的才越舒坦。
意识到被利用,巡检没多待,高兴拿着第二次赏银便回了府。
龟奴客气送离。
未到营业时间,姐儿陆续回房,只有昼吟被叫妈妈门外候着。
看到一切顺利,新荣才颤抖着进门。
门内,
是再次改换面容的夏有米,正修整着最里层「盼兰」的面具。
新荣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夏有米没出声,虽不至于将人吓到战战兢兢,可既然选了她,就务必要事先拿捏好气势。
若太和善。
初期还会听话,等她掌握证据或野心膨胀指不定就往头上爬。
新荣心底打鼓了好一阵,主动道出外面情形。
如夏有米计划,
以盼兰的身影出现,先招待好巡检,她根本不担心昼吟失踪。对方却是也一早就回了房,夏有米没召见。
若同原文一样,那她是在跟温子绩争论会不会受到妈妈惩罚。
没有先行道歉,就是等着看盼兰的姿态再分辩。
接着,
夏有米嘱咐龟奴事后送行二次封赏。
最后,明示新荣该怎么做。
她卸去最外层的盼兰面具,留二层弥夜的容貌,底下还有盼兰的妆应急,自是青灰之态。
窝在被子下看不清手掌心,若来的不是旧相识,夏有米就不让弥夜出现,直接原地消失。
好在,
没闹出盼兰被纠缠的场合。
察觉突击没意义的巡检便带人离开,而后面本该接上的那一批巡检,都被赵府的事引走。
这面具,
第一次就用三层夏有米还有些生疏,底下有点黏到边角,年年在思考瑞华重新调整比例,夏有米倒说以后用千层套路的机会不多,往后弥夜消失在大众视野才能圆上逻辑。
半晌,
“来,学着如何处理。”夏有米轻声嘱咐新荣道。
“是!”新荣眼里泛光,露出了喜气。
易容难做出来,但销毁它却很简单,就是怕火,只要收起来丢火盆烧个干净,留下的灰烬跟香料差不多。
气味是夏有米备好的,今日匆忙才没被观察到。
若是昼吟那种,扑上来嗅肯定露馅。
或者符邈安这一类专门巡查案子的,绝不会放过气味的相似与不同。
所以,
不能时常玩多方位闪现。
又嘱咐了新荣一些事后,夏有米通过暗道回了盼兰房间,开门放了昼吟进去。
夏有米隔着帘子背身,不与她对视。
昼吟清楚自己做错了,她也垂着头等待盼兰的训斥惩罚。
寂静无声。
“妈妈......弥夜妹妹,如何了。”昼吟还是找了话题主动。
夏有米露出失望之色,她学着盼兰的习惯握着玉石把玩。
“走吧。”
“妈妈!”昼吟抬起头,不解盼兰为何不同往常一样怒斥。
“搬回院子吧,往后,你不必挂牌了,温子绩何时赎你,你就何时离开吧。”夏有米语气缓慢,一字一顿,直指真相。
“妈妈,我。”昼吟无力辩解,互通心意的她不会再接客,而妈妈将牌子取下能算作是成全。
再多的奉承,似乎没了意义。
离开了房间,昼吟便打算去见弥夜。但照例被新荣拦下,还被嘱咐了一句,是妈妈交代的,说,“姐妹、外人,二者不可兼得。”
话中意思,
跟温大人点拨的一样。
妹妹选择留在飞花阁,而她注定不属于这片天地。
昼吟思绪混乱,说不出反驳的话。
本该守阁外观察的温子绩早被赵府的大事件叫走。
除了少数人几乎没人关心飞花阁。
城西城东如同风一般喧哗着赵元青死在妾室床上。
新帝的重臣。
这个年纪能跟温老太爷齐名,赵元青还算有前途。
可惜,好日子才刚开了个头,就这么冒失地倒了。
赵元青此人,有些克女之名。
不说是女儿,而是女子都克。
无论是娘亲、妻子还是表妹,只要关系亲密的无一例外,早早殒了性命。
见此,
他也纳不到合适的续弦人家,膝下也就是几个妾生之子,还都不大成器。
内宅不体统,外宅倒是如意。
官场的人精,刚被新帝收服,大把好处就这么往赵府洒。
结果,
就这么不体面地传扬着丑事。
简直是将新帝的脸也撕下了。
“快!先去查抄赵府的库房,将朕赐下去的银子找回来!”新帝第一反应,居然是银子不能白给赵元青,他要讨回再笼络人心。
反正除了赵元青府上没主人,他皇帝白抢也不顾忌什么。
这下,
开封府验尸官、巡逻官扎堆。
逃离、趁机夺权的庶子、侍妾等府中人乱撞。
路人,泼脏水的喜滋滋,还有皇帝派了禁军跟太监来收银子。
笑闹不断,就没一个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