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美羊羊的声音因惊慌而微微发颤,带着明显的自责:
“笙笙!我…我就转身买了个票的功夫,一回头阿韵就不见了!都怪我,没牵牢她……”
相较于美羊羊的慌乱,笙羊羊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她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美羊羊,别担心,也别自责。阿韵身后有七号一直跟着,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现在就让小玖定位七号的位置。”
话音刚落,身旁的机器人小玖便高效地完成了定位扫描,用平稳的电子音报告:
“阿笙小姐,七号信号稳定,目前位置在离家约三百米处的中央花园大道,处于静止状态。”
笙羊羊略一思索,脑海中便勾勒出大概的方位——喜羊羊刚刚离开,前往村长的实验室,那条路正是必经之地。
她心中了然,对着通讯器另一端焦急的美羊羊说道:“不用担心了。如果我没猜错,阿韵是去找喜羊羊了。”
……
另一边,喜羊羊正沿着绿树成荫的街道走向实验室,嘴角还带着方才与笙羊羊交谈后留下的、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
然而,他敏锐的感官很快便捕捉到身后那一丝极其细微、试图隐藏的动静——像是小小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花坛叶片被碰触的窸窣声。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借着拐弯的时机,用眼角的余光迅速瞥了一眼身后。
果然,一个穿着蓝色小裙子、背后顶着个大蝴蝶结的小小身影,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后面,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跟踪大猎物的小猫。
喜羊羊心下觉得好笑,停下脚步,转过身,
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方向,故意提高了音量:“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花坛后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只见韵羊羊使劲蜷缩在色彩斑斓的科技花坛后面,用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小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着自我安慰:
“看不见我……看不见阿韵……阿韵藏得好好的……”
喜羊羊忍着笑意,几步走回花坛边,蹲下身,看着这个自欺欺人的小团子,声音放得格外柔和:
“把手放下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哦。”
韵羊羊闻言,迟疑地慢慢放下小手,抬起头。
当她对上喜羊羊含笑的湛蓝眼眸时,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甜美、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是她的小小经验——只要她笑得足够甜,足够灿烂,大人们通常都会心软,不会太责怪她。
果然,喜羊羊看着她这纯真无邪的笑容,心一下子就软了,哪里还舍得说半句重话。
他只是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和美羊羊在一起吗?”
韵羊羊见他没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竖起一根小小的食指放在粉嫩的嘴唇前,
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阿韵是偷偷跑出来的哦!”
喜羊羊故意板起脸,做出严肃的表情,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很危险的,要是遇到坏人把你抓走了,妈妈和美羊羊该多担心啊?”
小团子却一点也不害怕,伸出小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机器人七号正安静地伫立着,处于待机状态。
她扬起小脸,满脸都是“我早有准备”的骄傲:“有小七一直跟着阿韵呢!阿韵不会有事哒!”
喜羊羊这才注意到如同影子般忠诚的七号,心中了然,
这必然是笙羊羊为了保护女儿而做的周密安排,既给了孩子一定的自由,又确保了绝对的安全。
他心下稍安,但还是耐心地教导:“有小七在当然很好,但下次想做什么,一定要先和大人说一声,得到允许才可以。这样突然跑掉,大家还是会很担心的,知道吗?”
韵羊羊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磨蹭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阿韵知道了……阿韵……阿韵只是想来看看你……”
喜羊羊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依旧保持着蹲姿,与她的视线平齐,柔声问:“为什么想来看看我呀?”
韵羊羊抬起小脸,那双遗传自他的、如同宝石般蓝绿渐变的清澈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困惑:
“故事书里、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阿韵没有。”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裙摆,
“妈妈那里有爸爸的画……但是,画不是爸爸。”
她似乎无法准确表达那种感觉,画像是静止的、冰冷的,而眼前的人是鲜活的、温暖的。
喜羊羊心中微微一酸,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会有的。阿韵一定会有的。”
听到这话,韵羊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星。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喜羊羊,小心翼翼又带着点迫不及待地问:“那……那阿韵可以叫你爸爸吗?”
小女孩那双酷似笙羊羊、却又独属于她自己的、纯净无暇的大眼睛,
就那样充满希冀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她全世界最大的愿望。
好可爱啊——喜羊羊心中不禁感叹,笙笙小时候或许也曾有过这样毫无保留、充满依赖的眼神,
只是他遇见她时,她已过早地学会了沉静。
然而,理智让他无法轻易应允。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尽量用不伤害她的方式解释:“虽然我很不想拒绝阿韵,但是……我可能不是你爸爸,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看着小女孩眼中迅速积聚的失落和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心头一紧,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连忙改口,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没事没事,你想叫……就叫吧。”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那璀璨的小脸失去光彩。
就在这时,“咕噜——”一声清晰的腹鸣从喜羊羊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红,解释道:“我正准备去找点东西吃呢。”
从在那个背着他,还给他换衣服的机器人背上醒来,到经历这一连串的震惊与重逢,
他确实滴水未进,之前全凭精神撑着,此刻放松下来,饥饿感便汹涌而至。
韵羊羊一听,立刻重新振作起来,小小的手主动牵起喜羊羊的手指,热情地说:
“阿韵带你去吃东西!阿韵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说着,便用力拉着他朝一个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两人停在了一家装潢温馨、散发着甜蜜香气的店铺前——“有间甜点店”。
韵羊羊熟门熟路地爬上了专为儿童准备的高脚椅,晃着小短腿,小手豪气地一挥,学着大人的口气:
“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阿韵请客!”
喜羊羊原本想说自己来付钱,
但猛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在这个十年后的世界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只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从善如流:“那……今天就拜托阿韵了。”
这时,一直静默跟随的七号走上前来,用平板的电子音传达指令:“小姐有吩咐,小小姐今日的糖分摄入已临近上限,不可再食用过多甜点。”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小团子,听到这话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蔫蔫地“哦”了一声,
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认真地对着展示光屏上那些造型诱人的甜点图片指指点点,小声盘算着自己还能吃哪一个。
七号转向喜羊羊,补充道:“喜羊羊先生,小姐也已与前台系统同步信息,您可以根据喜好随意点单,费用将由小姐账户统一结算。”
喜羊羊点了点头,心中微暖,笙羊羊虽然表面疏离,却依旧细心地为他考虑到了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正对着甜品图片陷入“艰难抉择”的小小身影上,又看向窗外熙攘的、属于十年后的街道,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感觉,悄然弥漫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