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三圣谷断魂影 斩愁剑泣血鸣
一、血染青锋路
凌羽的破妄剑在幽冥魔气中划出第七道金弧时，左肋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他借着剑光瞥见一截森白骨爪从暗影中探出，爪尖凝结的幽蓝色冰晶上，还挂着三日前某位门派长老的碎衣——那是被尸王撕碎的青城派掌门。
“凌羽小心！”
柳依的惊喝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二十一道符箓同时爆开的刺目火光。她素手掐诀，指尖流淌的朱砂咒印在半空连成北斗七星阵，将扑向凌羽后心的三具飞僵炸成漫天骨粉。可那些骨粉落在地上竟未消散，反而蠕动着聚成三只尺许长的骨蚁，顺着岩石缝隙朝众人脚边爬来。
“这些东西杀不死！”苏瑶抱着药箱在断壁后踉跄躲闪，刚包扎好的左臂伤口又被骨蚁咬开，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瞬间凝成黑珠，“它们的骨殖里掺了幽冥石！”
凌羽反手一剑挑飞扑向苏瑶的骨蚁，破妄剑的金光灼得骨蚁发出滋滋怪响。他突然注意到骨蚁头颅里嵌着的淡紫色光点，那光点随着云端箫声微微颤动——正是三公主断魂箫引动的契约之力。
“用纯阳灵力！”他扬声喊道，同时催动丹田内的金色气血。破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上浮现出繁复的上古铭文，每道铭文都像是一条跃动的火龙。当剑光扫过地面时，那些蠕动的骨粉突然燃起青蓝色火焰，这次连灰烬都未留下。
白若雪已掠至前方百丈外的隘口，凝霜剑斜指地面，冰纹剑鞘上凝结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她望着隘口尽头那道横跨千丈的峡谷，声音透过呼啸的阴风传来：“三圣谷到了，但谷口的护山大阵被改成了幽冥往生阵。”
众人凑近才看清，原本应该刻着道家符文的崖壁，此刻爬满了暗红色的血管状纹路。那些纹路随着箫声缓缓搏动，每搏动一次，峡谷中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柳依掏出的《幽冥异志》在此时突然自行翻动，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几行血色小字：
“往生阵变，以生魂为引，渡幽冥客归。阵眼七窍，藏于七处圣迹之下。”
“七处圣迹？”苏瑶指着峡谷两侧的七座残破石塔，“那应该是上古三圣的讲道台，如今只剩这些基座了。”她突然捂住口鼻，脸色发白，“塔里……有活人的气息！”
凌羽纵身跃上最近的石塔顶端，破妄剑劈开塔顶丛生的荆棘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塔心的凹槽里蜷缩着十几具修士尸体，他们的胸膛都被剖开，心脏位置留下碗口大的血洞，而那些流出的血液并未凝固，正顺着凹槽里的纹路流向峡谷深处。
“是七绝门的人。”柳依认出了尸体腰间的银色令牌，“他们三天前就该抵达三圣谷探查，看来是中了埋伏。”她蹲下身检查尸体的瞳孔，发现死者眼中残留着极度惊恐的神色，“瞳孔里有黑色絮状物，像是被强行抽走了魂魄。”
白若雪突然剑指西方：“来了！”
峡谷深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有巨兽在挪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十具身高三丈的石傀儡正从迷雾中走出，这些傀儡由青黑色岩石雕琢而成，胸口镶嵌的幽冥石散发着幽幽紫光，每只傀儡的手中都拖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末端锁着的，竟是活生生的修士！
“是蜀山派的弟子！”苏瑶看清那些修士的青色道袍，急得声音发颤，“他们的丹田被幽冥石封住了，灵力无法运转！”
凌羽握紧破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些傀儡是往生阵的‘守关人’，打碎幽冥石就能破掉它们的行动力。白姑娘，你左翼我右翼，柳依护着苏瑶清理阵眼，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下石塔。破妄剑的金光在傀儡群中炸开，第一剑便劈开了最前方那具傀儡的胸膛，幽冥石破碎的刹那，傀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化作一地碎石。被铁链锁住的蜀山弟子瘫坐在地，望着凌羽的背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们能感觉到，那道金光不仅打碎了幽冥石，连侵入体内的魔气都被驱散了大半。
白若雪的身影在傀儡间穿梭，凝霜剑划出的冰弧总能精准地斩向幽冥石。她的步法轻盈如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每当剑光闪过，必有一具傀儡轰然倒地。有次三具傀儡同时从三个方向夹击，她竟踩着傀儡的臂膀腾空而起，剑脊在其中一具傀儡的幽冥石上重重一敲，那石头便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柳依则拉着苏瑶奔向最近的石塔基座，她指尖的朱砂咒印落在基座裂缝处，那些暗红色的血管状纹路突然剧烈扭动，发出蛇信般的嘶嘶声。“苏瑶，用雪莲丹的粉末撒在阵眼上！”柳依一边结印一边喊道，“雪莲丹的至阳之力能暂时压制幽冥气！”
苏瑶连忙打开药箱，将三枚雪莲丹捏碎成粉。当粉末接触到基座时，那些扭动的纹路突然冒出白烟，发出被灼烧的惨叫声。但就在此时，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暗紫色云层覆盖，断魂箫的曲调变得更加急促，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众人的魂魄。
凌羽一剑挑飞最后一具傀儡的幽冥石，正欲回身接应，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石塔顶部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身披紫纱，手中碧玉长箫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是本该在云端的三公主赵灵溪！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羽的声音陡然变冷，破妄剑直指三公主，“云端的身影是假的？”
三公主轻笑一声，箫声却未停歇：“凌羽，你总是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天真。”她缓缓抬起玉箫，箫尖指向峡谷深处，“往生阵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惊喜，在断龙石下等着你们呢。”
话音刚落，峡谷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那道横跨千丈的断龙石竟在缓缓开裂，裂缝中渗出的幽冥魔气不再是淡紫色，而是如墨般浓稠的黑色，其中还夹杂着点点猩红，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更令人心悸的是，随着断龙石开裂，天地间突然响起第七声剑鸣。这声剑鸣不同于之前的沉闷，而是带着撕心裂肺的悲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唤醒。
“是斩愁剑！”白若雪的凝霜剑突然剧烈颤抖，剑身上的冰纹竟开始融化，“它在……哭泣？”
凌羽突然想起九幽魔尊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望着三公主手中的玉箫，又看了看正在开裂的断龙石，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中成形：“往生阵不是为了阻拦我们，是为了……献祭！”
三公主笑得更灿烂了，紫纱下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用三千修士的生魂，唤醒沉睡的斩愁剑，再用最后一柄神剑的气息，引另外六柄归位。凌羽，你说这出戏，是不是很精彩？”
柳依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如纸。她手臂上的血色纹路正在疯狂蔓延，已经爬上了脖颈，那些纹路流动的轨迹，竟与断龙石裂缝中渗出的魔气完全一致。“《幽冥异志》里说……”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因痛苦而嘶哑，“七剑归位时，契约者将成为魔尊降临的容器……”
苏瑶这才注意到柳依的异样，连忙掏出雪莲丹想喂给她，却被柳依猛地推开。“别碰我！”柳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血脉里有皇族印记，从出生起就是契约者之一……三公主，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三公主没有回答，只是吹得更急了。断魂箫的曲调与断龙石裂缝中渗出的魔气产生共鸣，天地间的幽冥气息越来越浓，连阳光都被完全遮蔽，整个三圣谷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凌羽将苏瑶护在身后，破妄剑的金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而那柄即将现世的斩愁剑，正发出越来越悲戚的剑鸣，像是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白若雪，护住柳依！”凌羽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苏瑶，准备好所有疗伤丹药！”他深吸一口气，破妄剑的金光突然暴涨，将周围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不管断龙石下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过去！”
当金光照亮断龙石裂缝的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裂缝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插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上流淌着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血液。剑柄上镶嵌的不是宝石，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每跳动一次，斩愁剑就发出一声悲鸣。
而在神剑周围，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虚影，那些虚影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有古代的将军，有近代的修士，甚至还有几个身影穿着和苏瑶相似的药童服饰。他们都伸出手想要触碰斩愁剑，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开，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
“是历代守护者的魂魄。”柳依的声音带着颤抖，“斩愁剑的封印，是用守护者的生魂维持的……三公主在用往生阵的生魂，强行剥离他们的魂魄！”
三公主的箫声在此时陡然拔高，像是一道尖锐的命令。斩愁剑突然剧烈震动，剑身上的暗红色纹路全部亮起，那颗跳动的心脏猛地炸开，化作漫天血雾。血雾落在那些虚影上，半透明的魂魄瞬间变得凝实，他们的眼睛里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齐齐转向凌羽等人，发出非人的嘶吼。
“欢迎来到斩愁剑的葬礼。”三公主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任何诅咒都要冰冷，“凌羽，你不是想毁了七剑吗？现在，它就在你面前。”
凌羽握紧破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那些被血雾控制的魂魄，又望了望裂缝中那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神剑，突然明白了斩愁剑为何而悲——它斩不断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愁绪，而是历代守护者的牺牲。
破妄剑的金光在此时变得忽明忽暗，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挣扎。凌羽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金色气血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金光瞬间暴涨，将周围的黑暗撕开更大的口子。
“就算是葬礼，也该由我们来决定如何埋葬。”他的声音在嘶吼声中依然坚定，“白若雪，结阵！柳依，想办法净化那些魂魄！苏瑶，准备好应对魔气爆发！”
当金光再次亮起时，凌羽已带着破妄剑冲向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被操控的魂魄，不仅是诡异的箫声，更是那柄以“斩愁”为名，却背负了太多悲伤的上古神剑。
断龙石的裂缝中，斩愁剑的悲鸣越来越响，仿佛在呼唤着救赎，又像是在预告着毁灭。而云端的暗紫色云层里，九幽魔尊的虚影正缓缓睁开眼睛，猩红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落在了三圣谷的方向。
七剑归位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