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声突兀响起，邀瑶双眸微缩，果断向侧边一闪。
与此同时枝繁叶茂的大树轰然倒地，震起好几圈水珠。
不一会周遭再度寂静，唯闻雨声淅淅沥沥打在伞面，似敲人心。
好在有惊无险，邀瑶长呼一口气，长眉地粗略扫了扫四周抽回又定定看着距自己近半寸的焦树。
这般情形到底勾起了心底的一丝恐慌。
忽地，只听一阵细微哀鸣。
邀瑶一顿，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静站片刻，竟神使鬼差循声而去。
原是一小灰松鼠被困于断枝之下，兽眸因惊恐而微微张大，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全身瑟瑟发抖。
“……”
许是瞧它可怜，邀瑶遂俯身欲要搭救。
怎奈雨后苔滑，甫一伸手，脚下一滑，身形骤晃。
事发突然，邀瑶压根来不及补救。
手中纸伞瞬间脱手而飞，人亦重重摔倒，后脑恰撞于路旁大石之上。
刹那间，血花绽于石畔，洇入雨水之中。
邀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昏迷于地。四周唯有风雨呼啸，那松鼠亦不知去向，徒留这雨夜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
——
大雨乍停又倏然飘大，再是转小。
另一边步忌似乎有某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直跳。
来回在屋内踱步，烛台上滚烫蜡油一点点滴落，恍惚滴在他的心口。
他啧了一声顾不上太多，取伞往卢则屋方向赶去。
步履匆匆，快行至中途之时远远瞥见倒地的散发焦味的大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绕开走了。
完美与被大树遮挡的邀瑶错过。
——
——
缥缈细雨随风飘零。
昏迷状态下的邀瑶，头部强烈的痛觉不断刺激着神经。紧闭的眼皮下两只眼珠子不安地转着。
脑海中纷至沓来一些诡异陌生的声音与场面。
“我，叫邀瑶。想必你就是卢则了。”声调略高，带着一股明媚的骄傲。
“长话短说，今后便由本小姐来守着你。愿与不愿由不得你……”话密的让人插不进去丁点儿。
……
“不是吧，呵，你可够假的。那里有人到深山老林寻心上人……卢则啊卢则，为了省去‘你追我赶的戏码’还特地扯谎说有爱人？她究竟在哪呢？”
“这种话你顶多骗骗那些脸皮薄的。数人追求，你居然觉得厌烦。怪了！”
……
“呜啊呜哇喂！卢二。”
“比八比八，妖鸟。”
“哈哈哈哈哈，卢则你说咱们怎么这么有缘呢！简直——”
“臭味相投，同病相怜呐。”
……
漫天落霞，青山绿水中。
邀瑶单脚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利落刮了一下鼻子，郑重宣布：“我不抓你回去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吧！”
卢则垂眸轻轻抚摸摸着怀里舒服打哼的小粉猪，嘴角挂起浅笑却并未回应。
似乎料定邀瑶不会放弃这个“威风”使命。
……
“嘿，你还别说。杀恶人可真痛快！”邀瑶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落地。
忽地一人道：“你们二人结伴，一人风风火火手上鲜血无数，另一人阴谋了得，手上却干干净净。”
“要你在显聪明。再多说一嘴，老娘把你舌头拔了。”邀瑶大姐头如今听不得这种话，护短的厉害。
卢则抱着小猪坐在马车内，对他们的对话仿佛置若罔闻，漫不经心抬手撩起帘子，蓝眸微眯浅浅一笑。
“邀瑶，下一站宵朝国。”
“得咧。”
邀瑶利落收剑，三两步登上马车，坐定后扬鞭策马潇洒离去。
……
“喂死猪！你他娘去哪了！怎么不辞而别三年多不见人影！！！！”
“回来了，还以一副死人样。”
卢则有气无力，笑得勉强，“我想去死，你能帮我吗？”
“……”你抽什么疯。“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论我怎么做，多么……技穷了。人烂。名不见经传的烂人啊。”卢则一改往日死讲究，躺倒在地，眼底一片生无可恋。
“……”
良久的沉默后，卢则突然蹦出一句，“好人难做，圣人更是难为。我们做恶如何？”
蓝眸登时流转出一抹兴奋的疯狠。
“无恶不作，穷凶恶极。”
然而刚说完这句，卢则的后脑勺突遭葫芦瓢一打，“哪里来的乞儿，在这疯言。”完了，这个卖猪肉的壮硕大娘又恨恨淬了一口水到地。
看的邀瑶目瞪口呆。
不过好在日后卢则不再寻死觅活，只是也说不来哪里好。以前是疯日后是彻彻底底癫了。
……
“卢则，认识你我真高兴。”
“……”
“我这回真不逮你了，你走呗。远走高飞，窝在深山老林也成。”
“别再作死，我不会再去蛇窟救你，不会去仙盟为你砸场子，不会怒怼满朝文武，为你正名……不会再去深海捞你了……”
*
雨滴轻敲树叶，发出单调却又扰人心绪的滴答声。
顺势下落滴在邀瑶的眉心，一滴两滴……
邀瑶受痛，悠悠醒转。往昔种种记忆如汹涌潮水般涌上心头，脑海瞬间清明，方觉前尘如梦。
来不及思虑为何自己会重生，她便想到了卢则应当出事了。念及挚友，心急如焚，不假思索便匆匆折返回去。
踏入庭院，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回廊下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在雨幕中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影子在墙壁上晃动，邀瑶眼眸张望，带着急切和愁意。
直到远远看到了对面完好无损站在庭中的卢则，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卢则此刻冷冷垂眸扫着地下的尸体，余光瞥向角落因看到自己杀人震惊不已被摄住的步忌。
“卢则！”
邀瑶嘴角向上皱巴，气息略颤，直白朝着卢则大喊又一面冲过来。
卢则闻声回眸，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微微皱眉。
觉得邀瑶有点怪，却也未多问。
邀瑶还沉浸在“死而复生”忐忑心切中，不及寒暄径直上前，猛地紧紧抱着卢则。
？
蓝眸微震，转瞬闪过一抹诡谲之色。似乎从邀瑶的反常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看来皆会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只待契机。
卢则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总觉得在局中局里被牵着走。
他的身体有些发僵，不好动弹。
相拥不过两秒，邀瑶突然抬眸望着卢则这张万分熟悉的俊脸，眼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想诉。
二人视线交汇，默默分开。
“你做了什么？”
不等卢则回答，窗外的风陡然增大，吹得窗棂哐当作响。
邀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角落，不偏不倚看到了一旁的步忌。
见其面色异样，神情颇为古怪。在隐隐约约的月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游移不定，透着慌乱。
邀瑶心中疑惑顿生，转头定睛细看。视线抽回，又落在卢则身上以及周围……
他身后三步开外处两具尸体横陈，其中一人腹部直直插着一把带血利刃，在晦暗月下闪烁着阴森的寒芒。
鲜血在地面蔓延开来殷红的血迹在潮湿地上蜿蜒，宛如一朵盛开的诡异花朵，令人触目惊心。
邀瑶顿时惊得哑口无言，满脸不可置信地歪了一下头。
卢则神色微妙，有意无意错开了对方的视线。无声的沉默，让潮湿的空气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的又是火爆脾气的邀瑶到底忍不住，抬手指向卢则，厉声质问：“你破戒了？！”声音牵动着四肢颤抖。
又悲又愤的声音在寂静的周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