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和她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警告了两句。”
“下次这种事就让我来做，你别跟着瞎掺和。”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周家向上数三代都是根正苗红，在别家船只还在风浪中晃动时，他们家的船却稳稳驶向彼岸。即便如此，周家也从不仗势欺人，教育子孙时还多以“低调做人、谦虚做事”为原则。
周齐深的母亲虽然是嫁出去的，但身为双胞胎之一的他却跟着母姓，还自小被养在外公家，骨子里也刻着周家的传统。
“你能有什么分寸？这几年幸亏是爷爷把你拘在家，要不然你早就被人抓住把柄了。”
“嘶，二嫂，你怎么说话和我二哥一个味儿？”
顶着肖柔柔皮囊的周齐然沉默半晌后，转身就走。
“嘿，这副不爱与人多说的姿态也像，”周齐深开始还笑得很开心，可慢慢地，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艹，不会吧？”
“不会什么？”肖柔柔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周齐深再次打量起他这个二哥时，只觉得那双干净的眼睛和那副无辜的表情与他原有的气质违和极了，“二哥，你和嫂子是性格互换了吧？怎么这么吓人？”
周齐然和肖柔柔：“……”
“对了，刚刚知青楼不是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儿嘛，齐深，不如你给你二嫂说说？”肖柔柔生硬地扯开话题。
“嗯……”周齐深的视线在两人的面庞上转了又转。
“你不说我就说了？”
“那不行，你不知道具体情况，而且这种事儿得我说才有意思，”他被捏住命门，快速截住了对方的话头。
周齐然也配合着说，“你说你说。”
“就是郭阳，你们认识吗？”
“肯定认识啊，你……我还住在知青楼时，他和我是同屋呢。”
“真的？二哥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他学。”
“废什么话，赶紧说正事。”
“二嫂，你怎么比我二哥还激动？”他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只觉得一阵恶寒，“不行不行，你们真的太奇怪了。”
“……”
他这边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题，郭阳那边早已进入了主题。
郭阳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摆脱这种看不到人生希望的境地，但他母亲有点成分问题，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而他依旧待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偏偏，他不是干活的料，身板又弱，每天都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而另一边，周齐然和肖柔柔结婚后，两人的恩爱可是羡煞一众旁人，村里也有姑娘动起了嫁个知青的念头，首当其冲的就是村支书的女儿张妞妞。
她早就对郭阳有意思，之前不敢表明是被父母压着，觉得自己没有机会。最近看见肖柔柔过得幸福，而家里又忙着给她张罗相亲，心思这才活络起来，行动也大胆了些。
一个月来，她每日不是去帮人家上工，就是给人家送去点自家炖的肉。
郭阳只在开头推拒了两次，后面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接受了，就连她按本地定亲习俗送他礼物时，他都没有拒绝。张妞妞只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知道人家只是利用她。
她虽看不清楚，但村支书可不好糊弄。
他家里一共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去了厂里上班，二儿子去城里给人当了半个上门女婿，小儿子在他的推荐下成了工农兵大学生，而妞妞去年将推荐的机会让给小妹，主动留在家里陪伴他们。
谁知，今年取消推荐入学了。
一家人因此而对她充满愧疚，半年多来常对她予以予求。对于郭阳这门婚事，他们干预了两次便不再阻拦，但眼见她给一个男人当牛做马还不求回报，他们自然是心疼地不行。
于是，这天张妞妞又去帮忙给他干活后，村支书紧跟着就去了知青楼找郭阳。
因为很多人都去看热闹，肖柔柔这才有机会溜回来查看情况。
周齐然当时正与她灵魂互换，自然不知道后续还发生了这事儿，又因为他和郭阳之前有过同住的经历，他难得起了些好奇，“后来呢？”
“后来村支书就把门关上，和郭阳单聊去了。不过我觉得，这之后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郭阳的母亲是地主小姐出身，但张家却风头正盛。”他看了看四周，低声说，“我还听说，县里和城里的干部都有张家的人。”
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在场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这喜事十有八九要成了，”肖柔柔最后给出了这样的总结。
上辈子，原主和郭阳订婚后，这姑娘常来找她麻烦，但原主性子温吞，也习惯了忍耐，所以并不把她不痛不痒的攻击放在心上。
后来，郭阳退婚。
村里人都在明里暗里说她和肖母一样都是“破鞋”，这才被人退婚。可这个时候，站出来保护她的却是张妞妞，这个一开始总当面对她说三道四的姑娘。更甚者，原主喝农药自杀时，也是被她救了回来。
上辈子，她终身未嫁，还和原主做了半辈子的朋友。
这辈子，肖柔柔本想让她远离那个渣男，却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中激发了她的欲望。
***
没过两天，肖家丧子的消息成了过去式，而张家要嫁女儿则成了最新的话题。
但比起对肖柔柔没心没肺的肖家，张家对张妞妞明显要上心多了，他们告诉郭阳，自家可以不要彩礼，但必须先领结婚证再办酒席。
对于这一点，哪怕郭阳再说好话，张妞妞也不肯松口。
毕竟，办酒席只能让村里人知道他们结婚了，领了结婚证后他们的婚姻才合法。
肖柔柔和周齐然的灵魂还没有各自归位，所以肖柔柔每日上工时，都能看见一脸春风得意的张妞妞和一脸苦相的郭阳。
这天，她照常来帮他干活。
“郭阳，你说你非得陪着我干什么，你回去看书吧，”她的嗓门很大，声音很有穿透力，郭阳也不能装没听见，只能扯着嘴角苦笑，“我就在这儿看书，顺便还能陪着你。”
他说着，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人影身上。
那是一个身段极好的女人，即使戴着土里土气的草帽，也难掩她的美丽。要不是亲眼得见，他很难相信这里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不对，她已经嫁为人妇了，不该用姑娘称呼了。
没想到，当初他还嘲笑周齐然娶了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毁了容不说，腿还废了，如今……
或许张妞妞长得不难看，但与肖柔柔比，却是差了很多，而且她眼神充满算计，远不如她的眼神干净透彻。
张妞妞本来就是看见肖柔柔来了，才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谁知道没让那个女人羡慕，倒是让自家男人的视线全被她吸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