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坐在李泰身旁,轻轻按揉着李泰的太阳穴。
她看着儿子苍白中透着虚弱的脸,口中带着几分嗔怪,几分心疼。
“你瞧瞧你,平日里让你多动动,总是不听劝。”
“如今这般好的机会,却遭这份罪,白白错过了这次体验。”
李泰本就难受得紧,胃里依旧翻腾不休,听着母后的数落,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虚弱的哼哼。
李世民在一旁也沉着脸,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李泰身上。
“回去之后,训练加倍,再这般孱弱,成何体统!”
这孩子,就是太娇惯了些。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许是那晕机药终于发挥了效用,又或是长孙皇后的按揉起了作用,李泰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平稳了不少,似乎沉沉睡去了。
陈晨见他情况好转,便对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道:“伯父伯母,青雀应无大碍了,我陪着承乾回那边。”
李世民微微颔首:“去吧。”
长孙皇后也轻声道:“麻烦先生了,那边也看着些。”
陈晨与李承乾一并返回经济舱。
刚一落座,李承乾便挪了挪身子,凑了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犹豫和郑重。
“先生……”
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旁人听见。
“孤有些事情,想请教先生。”
陈晨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大致有了数,面上却不动声色。
“但说无妨。”
李承乾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父皇平日里,对我未来的事情,提及甚少。”他声音有些干涩。
“那平板……孤也曾试着查阅过一些,只是,讯息繁杂,不知从何搜起,也看不甚明白。”
他顿了顿,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先生可知孤的将来……会是如何?”
陈晨心中了然,李承乾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沉默片刻,思量着措辞。
这些事情,迟早要面对,瞒是瞒不住的,堵不如疏。
“有些事情,知道了,或许会徒增烦恼。”陈晨缓缓开口,声音平静。
李承乾却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平日罕见的执拗。
“先生,孤想知道。无论好坏,孤想有个准备。”
他不想再像个蒙在鼓里的孩子。
陈晨看着他年轻而带着期盼与忐忑的脸,心中轻叹一声。
“你的未来……原本是有一些波折的。”
他斟酌了一些事情:“比如,腿疾缠身,比如,因长久的压抑与绝望,行差踏错,走上歧途。”
陈晨没有说得太细,但还是让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怔怔地看着陈晨,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先生……此言当真?”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陈晨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无变数,确有可能发生。”
他看着李承乾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不必担心,未来早已不同。”
“许多事情,早就改变了。”
李承乾呆坐了半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先生不必安慰了。”
“如果未来真是如此,那也是孤……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正当李承乾心神激荡,百感交集,脑中一片混乱之际,飞机猛地一震,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哎哟!”
李承乾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座椅扶手。
紧接着,机舱内响起了广播声。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前方航路遭遇不稳定气流,我们的飞机正在经历颠簸,请您尽快回到座位,并系好您的安全带..........”
陈晨倒是十分镇定,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
“莫慌,这是正常的气流颠簸,一会儿便过去了。”
李承乾勉强定了定神,心中的慌乱稍减。
头等舱那边,这一下毫无预兆的剧烈颠簸,也让几个小家伙炸开了锅。
“哇——!”
小兕子和小城阳几乎同时尖叫出声,小身子被晃得东倒西歪,紧紧抱住了身边的靠枕,小脸都白了。
李治也睁大了眼睛,小手死死抓着安全带,嘴巴张成了“o”型。
不过,最初的惊吓过去之后,这股颠簸劲儿持续不断,他们反倒觉得有些新奇起来。
“九哥,它在跳舞吗?像不像在荡秋千?”
小兕子率先缓过神,眨巴着大眼睛,带着点兴奋地问李治。
小城阳也跟着起哄,小身板随着飞机摇晃。
“好好玩呀!真刺激多啦!”
孩子们的世界总是简单而快乐,前一刻的惊吓似乎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开始享受这种独特的“娱乐”。
可怜李泰,刚刚才从晕机的苦海中挣扎出来,胃里还没完全平复,意识也只是稍稍清醒了一些。
这猛地一颠,接着又是一阵持续的晃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汹涌翻腾上来。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刚刚消退的汗珠再次密密麻麻地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唔……难受……要吐……”
李泰呻吟着,闭上了眼睛,身子蜷缩起来。
长孙皇后见状,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再次俯身,一手紧紧扶住李泰,免得他被晃下去,另一手轻拍他的背,口中不住地柔声安抚。
“青雀莫怕,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想吐就吐出来,别憋着。”
长乐公主正与李世民低声讨论这里的见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吓了一跳,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伸手抓住了李世民的胳膊,指尖都有些发白。
李世民却面色如常,稳坐如山,只是轻轻拍了拍长乐的手背,声音沉稳。
“无妨,些许风浪罢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过湖面,不值一提。
他经历过的大风大浪远甚于此,这点颠簸尚不能让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