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诏?”林跃大为惊讶,
他心想胡亥...竟然会下罪己诏?
郭嘉先前给他的信中怎么从来没有提及过?
林跃此刻很是诧异,先前郭嘉信中便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有可能会罢战的意味,他这才派石敬岩上奏前去试探。
而郭嘉心中却是没有细说如今大秦各郡的天灾,也许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忧、影响前线战事的缘故。
但胡亥下罪己诏这么大的事,郭嘉又怎么会不说?
云坤见林跃满脸的疑惑,便解释道:
“司异令莫急,陛下是有这个心思,但此事毕竟是前无古人之举,几位丞相意见颇大、皆是极力劝阻。”
“这倒是,毕竟古时禹皇所言“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但毕竟只是口述之言,并未成文。”
林跃点头附和道,同时心中暗惊。
心想还好自己先前恰巧知道此事,不然这罪己诏那是由西汉的汉文帝所创,自己若是贸然开口,即便云坤不说什么,心中也难免生疑。
说罢他便望向云坤,
而云坤则是面色凝重的点头,
“司异令所言不错,陛下乃体恤万民之主,这罪己诏更是陛下不愿百姓受天灾之苦的无奈之举。
但此事自古未有,无论是朝中的诸位上卿、还是吾等做奴婢的不愿见陛下受到这种羞辱。
且朝中的诸位大臣担心有奸人借此事攻讦陛下、借机蛊惑人心,故而此事最终作罢。”
林跃再度默默点头,心想这罪己诏说有用也有用,但说没用也没用。
主要还是看主人公具体是谁。
如同那汉武帝早年间重用卫霍二人,漠北之战使匈奴闻风丧胆,此后收复河套、设立河西四郡,开通丝绸之路,使大汉国威大振!
又灭南越、设南海九郡,平定西羌、东越、西南夷与卫氏朝鲜,将大汉疆土扩大近两倍!
但晚年昏聩,不但因长期战争致使百姓赋税沉重、民生凋敝。
除此之外他还重用酷吏与宦官,迷信求仙,好大喜功,引发巫蛊之乱。
同时他晚年热衷封禅与巡游,四处巡游更是挥霍无度且劳民伤财。
内忧外患之下,致使海内空虚、人口减半,社会动荡不安,国内盗贼四起!
致使关东流民达二百万众,易子而食之惨剧时有发生,最终各地起义频发,民怨沸腾!
在这种情况下汉武帝颁布罪己诏,反思己过,否定先前轮台屯田的政策,宣布停止对外征伐,休养生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有着他先前政绩的基础,扬大汉国威、四方臣服的往日辉煌之景象,百姓自然买账。
如此一来自然避免了大汉重蹈秦末的覆辙。
但若是既无威望,又无具体的举措,如明末崇祯六次罪己,但最终不是处死官员,便是说自己用人不当,将罪责怪于他人头上。
但却又无具体能够落实的措施,只是将罪己诏作为挡箭牌,逃避责任、敷衍了事,且他又无功绩,百姓自然不会去买账。
所以说,罪己诏能否成功,一是取决于具体的人,二者是取决具体的改革措施。
胡亥此刻自身威望本就不足,甚至因先前胡闹之举,民间已有怨言。
且他根本就没有变革的决心,更无具体的举措,所以这罪己诏即使他发了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人买账。
这也是群臣相劝的原因,毕竟朝中群臣定然与自己一样,知晓后世的大致消息,而通过异人所撰的“禁书”所言,他们也能知晓其中的利弊。
此刻颁布罪己诏只是胡亥的一时兴起,即便做了也是无用功。
林跃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能够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剁的人世间少有,胡亥更不会是其中之一。
他心中有些失望,但也能感觉到这始皇帝逝去后、大秦气运骤减的首个年头,天下便已显现乱象。
天灾不断,人心惶惶,不止群臣焦头烂额,如今就连胡亥心中也升起了恐惧。
“陛下因这各郡的天灾,茶饭不思更是夜不能寐,如今头上已生出了白发,奴婢看着心都在滴着血呀。”
林跃闻言回过神来望向云坤,只见此刻他满脸的哀愁,眼眶之中更是隐隐有泪水打转的模样。
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心想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当奴婢的不心疼自己,竟然还心疼起主子来了。
他胡亥只不过生了根白头发便让云坤心疼至这般模样,
殊不知若是胡亥再痴迷于权谋之术与女色,这天下还指不定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但他望着那真情流露、不似作假的云坤,也无法言说心中所想,很是无奈。
有时候真无法理解这种古代人的脑回路,但自己若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也无法责备他们什么。
他只能庆幸自己生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时代,才不至于被这封建思想洗脑的太深。
他想到此处便陷入沉默,随即提醒道:
“云公公,常言道大水之后必有大疫,不可不防啊。”
云坤闻言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点头应道:
“司异令说的不错,奴婢来之前便听到陛下曾提及此事,更是为此罢了两顿饭食,忧心忡忡。”
“不吃饭有用?”
林跃额头再度划过两道黑线,下意识脱口而出。
“司异令您说什么?”云坤疑惑的抬头问道。
林跃回过神来,连忙改口解释道:
“在下的意思是那满朝文武就看着陛下日夜思虑,茶饭不思的,难不成就有用了?
那群朝臣不应该赶紧拿出来治理的方法,解决疫疾,如此才能让陛下放心,让陛下有些胃口么!”
“司异令您所言不错,不愧是陛下时常念叨的肱骨之臣。”云坤连连点头,颇为认同的说:
“先前陛下便于几位丞相与上卿做了应对之策,如今医师药材一应俱全,皆已发往受水灾、疫疾影响的郡县,只不过疫疾非一日能够解决,在没有治愈前,陛下恐怕都难以舒心。”
“那就好...那就好...”
林跃低声呢喃,松了口气。
在大秦如今这个气运骤减的情况下,大秦就如同行将朽木的老者,经不起半点的磕碰。
可以说什么好的影响到大秦的身上,都无法产生太大的滋补。
但只要有一点点不好的影响,便将在大秦身上无限恶化。
今后恐怕只要有大水,大疫便是无可避免之事。
而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根治大疫无疑是痴心妄想,能够控制得住便已是十分难得了。
不过还好朝廷早有应对且反应够快,他只希望能够在尚未爆发之时便控制住、使其不再扩散,少死些人便好。
林跃念及此处默默抿了抿嘴,着实是有些无力。
而云坤这时再度开口道:
“司异令,如今民间流言蜚语不断,更有些谣言不堪入耳,就连朝廷上一些朝臣都被其蛊惑。
不过陛下向来是能辩忠奸,陛下一直在念叨着司异令你,说若是司异令在他的身边便好了。”
林跃闻言微微颔首,拱手道:
“在下也甚是想念陛下,但在下身负皇恩圣命不敢擅离,只得将此情藏在心底,不敢提及。”
云坤此刻已逐渐恢复了常态,他神色满意的点头附和道:
“陛下也是如此说的,陛下说司异令在朝堂,便可解眼下之急。
但司异令在边疆,则可安天下,固大秦国本。”
“大秦国本?”
林跃听后微微有些愣神,随即他瞳孔猛然放大,不可思议的望向云坤,失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