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的女人都疯了!
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女人的算计里。
朕更是从未想过,后宫的这些嫔妃,竟然敢对朕的处境如此漠视,还露出那样的神情!
朕捏着那根烟杆,恨不得把她们撕碎,朕想要出声叫夏刈带着血滴子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面带嘲讽的样子,看着她们眼中朕丑陋又失态的影子!
朕是天子!她们怎么敢——
朕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再睁眼时,周遭的一切陌生又熟悉,瞧着像是雍亲王府......对,雍亲王府叫朕赐给弘曜了,朕现在就去找他,让他亲手解决掉他那倒反天罡的额娘!
走过长长的回廊,一个女子坐在摇椅上,朕迟疑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去外院,那名女子抬起头,竟同宜修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侧福晋,咱们回屋吧,您现在有孕在身,府医说了不能吹风的!”
那个丫鬟朕记得,似乎叫染冬,是宜修从前的陪嫁丫鬟,但她已经死了许久了,如今是什么情况?
她们主仆二人好像看不见朕,就这样从朕身旁走过,擦肩而过时,宜修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看向朕所在的方向,她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好似藏着千言万语,朕的心狠狠一缩,许多回忆像潮水般翻涌而来。
“染冬,王爷一定很喜欢姐姐吧?他都许久不来看我了,我......”
“王爷一定是忙于公务,侧福晋莫要多心,等他忙完了,自然就来了......”
朕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小厨房里还炖着酸萝卜老鸭汤,朕不过夸了几次,宜修便找了府里的厨子,学会了这道菜,一有机会便亲自下厨,叫人好生送来外院,或是等朕来她这里用膳。
朕又回过头,宜修靠坐在窗边,两只手举到眼前,定定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那似乎是朕送给她的......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这句话同时从朕与她口中说出,朕看着窗边那个瘦弱的女子,心中一颤。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朕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是在空荡荡的翊坤宫。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哥哥......”
床前的身影叫朕有些不敢继续向前,那个总是光鲜亮丽、盛气凌人的女子,整个人都灰败了下去,她伏在床前,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可偌大的翊坤宫,没有一个奴才来给她倒杯水。
朕有些生气,刚要出声训斥,猛然意识到——这是年羹尧刚到台时的情形,翊坤宫的宫人都送进了慎刑司,哪里来的人给她倒水?
地上散落着许多纸张,朕粗略看去,全是向朕陈情的书信,字里行间卑微到了极点,再也找不出半分华妃娘娘该有的气势。
“世兰......”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光线灰暗的宫殿里,一个女子病恹恹地靠坐在床上,本就不大的宫殿,却因为没有宫人服侍而显得空荡荡的。
“咳咳咳......吉祥,还是没有请到太医吗?”
“娘娘......”
朕这才发现殿外飘着雪花,而殿内的炭火已经快熄灭了。
“年世兰......真是好狠心啊,她是真的要本宫去死!咳咳咳咳咳!咳咳......”
“娘娘,您不能这样激动啊!”
她嘴上说着愤恨的话,眼神却死死盯着桌上的东西,朕忍不住看过去,心中一惊——那个香囊上的针脚,十分细心却又十分笨拙,是世兰的手艺。
香囊的布料已经是许多年前时新的料子,锁边也被磨得断裂了好几处,显然是被人握在手里日日磨挲着。
是啊,年世兰与齐月宾,都是将门出身,一入府便成了好姐妹,也正是她们二人的亲近,叫朕不得不想些法子......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朕依然习惯了,睁开眼时,是一个女子跪在院子里,她身边的丫鬟被压在跟前打板子,她哭着、求着,嗓音都嘶哑了,也没换来一丝同情。
颂芝瞧着还十分稚嫩,她抬着下巴,脸上已然有了些傲气:
“格格,我们侧福晋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王爷知道消息后便传了口谕,一切交由侧福晋做主,可见是非清白,王爷心中有数!侧福晋不过是叫你在这儿跪一会,小惩大诫罢了!”
丫鬟的惨叫还回荡在耳边,冯若昭腰间还挂着朕随手送出去的玉佩,她是朕用来牵制年世兰的棋子,为了叫年世兰的注意力多放在她身上,朕倒也确实宠了她几分。
但年世兰如何对她,实在不在朕的考虑范围内。
朕就这样被推着见了许多故人,独自黯然神伤的李静言、得了失心疯的芳贵人、被家族当做棋子的方淳意、愚蠢浅薄的瓜尔佳文鸳、心机了得的乌雅和卓......
还有那个将朕耍得团团转,叫朕把最后一丝真心都给了她的沈眉庄。
“你瞧,你总是看不起你宫里的女子,你把她们当做物件、当做宠物,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死在女人手里?”
“朕没有错!”
弘晖的死、柔则的死、宜修的狠毒、年世兰的跋扈......
不是朕的错,不是朕的错!朕是天子,天子!怎么会有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