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牛汉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见李秀红油盐不进,一股被背叛和贪婪的怒火烧穿他的理智,忍不住暴跳如雷。
“你有发财路子不带娘家,反倒教你二叔,你二叔卖冰粉几个月,几十两的牛车说买就买,六两银子?你个白眼狼,把爹娘当乞丐打发!”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生养你的爹娘都不认了。”
手指指着李秀红,一声声质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谢长生将妻子护在身后,沉声道:“秀红没有不认爹娘,你们三年不来看她一眼,没有管过她死活,她不计较,还愿意给赡养银子,岳父还要这样指责秀红,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是谁没良心!”李牛汉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李秀红,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的命是谁给的,没有我和你娘,能有你吗?”
锦绣走进来,和谢锦南站在一处,不由得怒火中烧,想开口怼李牛汉,被谢锦南轻轻拉着,示意她先看李秀红的反应。
李秀红只是沉默,李牛汉以为戳中了她的软肋,气势更盛。
“生养之恩大于天,你欠老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现在你好了,夫家发达了,不想着孝顺爹娘、帮衬兄弟,反倒听外人挑拨,胳膊肘往外拐,你也不怕被人戳背脊骨!到底是谁没良心!”
李秀红身体忍不住颤抖,不是羞愧和害怕,而是李牛汉的指责,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那是一种压抑太久的悲愤。
三年里瘫痪在床的无数个日夜,被所谓的娘家人遗弃的绝望,还有谢家人对她不离不弃,丈夫为了照顾她形销骨立,甚至跪下来求楚大夫,愿意放弃治腿也要救她。
推开谢长生护着她的手臂,站在李牛汉面前,腰背挺得笔直,直视父亲那张扭曲的脸。
深吸一口气,道:“是,李秀红的命是她爹娘给的,但以前的李秀红已经死了,你要求的报答她再也做不到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她婆家和相公熬干了心血捡回来的,她欠你们的,前半生已经还了,后半生,我李秀红只为谢家人而活。”
李秀红面无表情冷漠道:“既然您看不上那六两银子,那就都不要了吧,反正我也不欠你们的了。”
“哎哟,作孽啊,我的头,我的心。”
柳婆子捂住胸口,一副受不了摇摇欲坠的样子,意图引起女儿的担心和内疚。
李秀红无动于衷。
看着眼神冰冷的女婿,还有满脸鄙夷冷眼旁观的外孙们。
意识到女儿真的和老李家离了心。
柳婆子装不下去了,脸色煞白,这会是真的要晕了。
田婆子摇头,道:“亲家婆不舒服,还是早点和亲家公回去吧,听老婆子我一句劝,莫要再闹了,真要出什么事,只会令两家关系越来越僵。”
“咱们心知肚明,那会秀红瘫了老大瘸了,你们李家生怕被连累,过年过节送礼上门,都不给好脸色,还叫两家以后少来往,我们自知讨人嫌,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如你们所愿不来往了,现在你们上门闹为哪般。”
“李二叔真心待秀红这个侄女好,锦绣又是个感恩的孩子,所以教他们做生意,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对比起你们,李二叔受得起这份答谢。”
田婆子语气还算平静,只是她的话,不留情面地将柳婆子虚伪的嘴脸撕破了。
柳婆子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干瘪嘴唇嗫嚅了两下,老脸臊得慌。
女儿不瘫了,女婿脚不瘸了,谢家东山再起,越来越好了。
以前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有这一天。
但事实摆在眼前,早知道,当初不要做得这么绝情了。
“我耐心有限,劝你们见好就收,当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锦绣慢条斯理凉凉道。
可惜李牛汉早就失去了理智,不管是李秀红身为女儿‘不孝’,还是李二叔一家‘抢’了属于他的冰粉方子,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李牛汉暴跳如雷:“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不要以为懂做冰粉很了不起,你这个小贱人,都是你撩是生非...还有你。”
指着张红,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你个逆女,早知你这么丧良心,当初生出来就该扔尿桶里溺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啪。”
谢长生挡在前面,硬生生挨了李牛汉一巴掌。
谢锦南眼底阴云聚拢,不知悔改,“天河!”
“好的,姐夫。”
黎天河从身后一把扣住李牛汉的手腕,如同铁钳般,稍加用力,痛得李牛汉老脸扭曲,“孽障,敢指使外人欺负外公。”
柳婆子吓得老脸失色了,“你!你想干什么,秀红,还不快让他放开你爹!”
李秀红心疼地看着谢长生脸上的巴掌印,再看李牛汉时,眼神凉薄。
“锦绣,就按你说的办,这样的亲人,不值得我为他们花心思。”
锦绣见她想清楚了,上前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张文书,对李牛汉挑眉道:“老老实实签了,就放你走。”
李牛汉怒目:“签什么?你搞什么鬼!”
“断亲文书啊。”锦绣嘴角勾起,眼里毫无笑意,“只要签了,从此以后,你们李家就不再是李秀红的亲人,更不是谢家的亲家。”
谢锦南声音清晰,字字如刀:“你身为生父,在女儿瘫痪期间,不闻不问,今日勒索不成,更是不顾其大病初愈想动手打她,毫无半点骨肉亲情,行为令人发指,你不配做我娘的父亲,我们也不认你做外公。”
李牛汉盯着快要贴到脸上的断亲书,他傻了才会签。
呸地别开脸:“做梦,我不会签的,我要去衙门告你们不孝,听到没有,背上不孝的罪名,锦南你以后别想考科举了。”
锦绣本就没想过要他心甘情愿,懒得再跟他废话。
“天河,按住他!”
黎天河抓住李牛汉的手,将他按在一旁的桌子上。
只见谢锦南面无表情抽出一把小刀,在李牛汉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在他粗糙的拇指头划了一道。
鲜血渗出,抓住李牛汉流血的拇指,不容抗拒地在断亲书上按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