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杜泽没再去曼哈顿的办公室。他陪着爱丽丝逛遍了扭约,从华儿街的铜牛雕像到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从百老汇的音乐剧到唐人街的小酒馆。爱丽丝举着相机拍个不停,把照片用电脑发回慕尼黑的家里,电话里全是“杜泽带我去了哪里”的雀跃。杜泽看着她孩子气的兴奋,心里那点因金融布局而生的紧绷,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悄悄融了。
2001年9月1日,星期六。晨光刚爬上波士顿的查尔斯河,贝尔407直升机就降落在杜勇别墅的停机坪上。螺旋桨的风卷起满地落叶,杜泽走下飞机,看见草坪上站着黑压压的人群,三百多张年轻的面孔,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人举着“北斗加油”的牌子,字迹还带着孩子气的稚嫩。
“杜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杜勇挤过来,把他往临时搭的舞台上推,刚走两步,忽然拽住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哥,这是佳慧,陈佳慧。”
陈佳慧站得笔直,白裙子在风里轻轻飘,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伸手时指尖微微发颤:“杜总好,常听杜勇提起您。”她的普通话带着点京腔,温和里透着利落,像极了她父亲在新闻里的样子。
杜泽握住她的手,心里恍然——难怪杜勇总说“佳慧懂分寸”,这姑娘站在三百多人的场面上,眼神里半分怯意都没有。“早听小勇说有个厉害的女朋友,”他笑了笑,“原来是陈大使的女儿,难怪气度不一样。”
陈佳慧愣了愣,随即笑开:“我爸总说,比起外交官,搞实业的才是真本事。他常提起北斗在鹅国的项目,说那是咱们企业在海外的硬气。”
“你们俩倒是般配。”杜泽看了眼杜勇,这小子正偷偷扯佳慧的袖子,眼里的欢喜藏不住,“小勇看着跳脱,实则靠谱;佳慧知书达理,又懂分寸。”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异国他乡相互扶持不容易,以后不管留在米国还是回国,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比啥都强。”
陈佳慧用力点头:“杜总放心,我们早合计好了,明年毕业就回国。我去研究院做外事对接,杜勇继续负责人才引进,正好搭个伴。”
杜勇在旁猛点头,脸比刚才还红:“哥,佳慧说的是!我们……”
“行了,知道你们有打算。”杜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好好干,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都得拿出点样子来。等你们回去,我让研究院给你们留两间相邻的办公室。”
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三人身上,远处的人群还在喧闹,而这一角的安静里,藏着年轻人的憧憬,也藏着杜泽对弟弟最实在的期许。
杜勇把他推上舞台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杜泽站在麦克风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双手创造了北斗控股的神话,然而此时,面对着这一大帮天之骄子,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正握着一个民族的科技梦想。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带着武灵方言的底色,却格外清晰:
“各位同学,我叫杜泽,今年25岁,初中没毕业。”
台下愣了愣,随即响起一阵善意的笑。杜泽也笑了,继续说:“14岁那年,我在学校周边卖亚运会纪念章,5毛进货,两块钱卖,送一只圆珠笔。那时候没城管,但照样有卖不动的时候,不过,好在我有6个好兄弟,我们一起做这个小生意,最后结果还不错,挣了一些钱。”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讲台边缘:“15岁,我拿着卖纪念章赚的两万块,承包了镇上的醉仙酒厂。头批酒酿出来,虽然味道很好,但是没人买。因为不出名。我带着七个兄弟,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推销,被小卖部老板赶过,被饭店后厨的狗追过,蹲在路边啃干馒头时,就盯着我们双峰区最大的供销社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酒摆满全华夏的货架。”
人群安静下来,三百多双眼睛望着他,眼里的好奇渐渐变成了专注。
“16岁那年,也就是1992年,我带领着我的弟兄们去魔都倒腾认购证,赚了两个亿。这笔钱成了北斗的家底——承包煤矿、石料厂,扩大酒厂规模,后来又开超市、搞煤焦化、做餐饮。现在玉衡商超在全国有八百多家店,开阳焦化是北方最大的煤焦化企业,摇光餐饮的巴蜀火锅有一千多家直营店,……这些产业,说白了就是给科技铺路的底气。”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些:“到了94年,我成立了星辉科技。为啥?因为我去深市考察时,看见人家用一万多块的进口大哥大,心里像被针扎了——凭啥咱们自己造不出好东西?现在魅影手机、幻影电脑都是华夏最高端的品牌,但我知道,这不够。”
“芯片被人卡脖子,光刻机买不来,我们就自己搞。”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像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湖面上,“我先后从贺兰买回来两台光刻机,花了很多的钱,拆了做逆向工程,现在咱们自己的光刻机快成了,90纳米,虽然赶不上阿麦思,但至少不用看别人脸色!”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有人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