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飞一听，忙开始仔细回想。
随即，他摇了摇头。
“回皇上，没了，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君之意。”
刘詹端着茶水进来时，看到跪在地上的贺辰飞，心头一跳。
他连忙把茶水放下，屏着一口气赶紧退下去。
就怕受到皇上怒火的波及。
赵骜看了眼刘詹消失的门口，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
皇上一直不说话，贺辰飞一颗心始终飘着，慌极了。
想到先前在沈舟面前的信誓旦旦，贺辰飞心沉了下来，抿紧的嘴唇动了动。
“皇上，臣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么？”
赵骜总算抬眼看向贺辰飞，“今儿怎么想着过来说这些？”
贺辰飞能说自己受了沈舟的刺激么？
肯定不能啊。
“皇上，是因为沈侍郎。”
“哦？”赵骜放下茶碗，“他说了什么？”
贺辰飞肯定不能说啊，自己酸啦吧唧这事多丢人。
“他说您不让他去给萧修撰送礼。”
赵骜神色一顿，不是很理解。
“他说了这个，所以你就过来跪下认错了？”
贺辰飞很不想承认，一张脸上又红又滚烫。
“是，微臣觉得您好像不信微臣了。”
“你倒诚实，他还教你这个？”
赵骜的声音不大，可听进贺辰飞耳中就像是电闪雷鸣一般。
轰得他脑子一白。
“他，臣过来时，他说了一句，让臣莫要对您欺瞒。”
赵骜笑了下，眼里却闪过一道精光，“他对你挺关心，还跟你说这个。”
闻言，贺辰飞心情复杂，“是，他挺关心微臣。”
“难得，他还会关心人。”
赵骜往后靠去，姿态悠闲，却又带着霸气。
“朕还道你要多久才会过来认错，忍了这么久，终于过来坦诚了。”
贺辰飞一听，心头苦涩。
“臣给贺家开了路后，就一直在担心，既怕您知道，又怕您不知道，那会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这事。”
只是，在发现无事发生后，他也懂得了自欺欺人。
而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代价，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能坦然地跟在皇上身后了。
就这样，他心思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像自己。
像是随波逐流的小船，想做什么，却又做不了什么，到了最后，也就只能翻船，然后沉入水底。
彻底湮灭。
而沈舟让他知道，他并不是只有这一条沉船的路可以走。
他还可以选择主动去认错。
虽然这条路也不好走，但贺辰飞心里很轻松。
他再也不用担心皇上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处理他了。
也不用害怕事情暴露的那一天会如何。
赵骜听着贺辰飞的这些话，垂着眼若有所思。
他敲了敲大腿，语气很淡，“这些年，你当朕什么都不知？”
贺辰飞眼睛一红，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事。
他趴在地上，呼吸变得粗重，身子有微微的颤抖。
“皇上，微臣知错了，臣还想替您办事，臣以后不这样了。”
赵骜微微抬眼，望着贺辰飞，久久才道：“想替朕办事的人，很多。”
贺辰飞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皇上的话了。
他一动不动，像是完全僵住了一般，可心跳声，却在他耳边砰砰作响。
导致皇上何时走到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爱卿以为，朕的信任，跪一跪就能有的？”
赵骜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跪下，在自己身边伴读多年的臣子。
平静的眼眸里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于语气，也是没有一丝波动。
他冷静的样子，比起怒火，更让人害怕。
心跳在这一瞬停下，贺辰飞一张脸血色全无。
他抖着唇，好一会才能发出声音。
“皇上，臣没有，没有这样想过。”
他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清楚，实际上，这些话十分含糊，还带着微微的哽咽抽气声。
像是含在喉咙里说话一样。
可赵骜还是听清了。
他淡淡地看着贺辰飞颤抖的后背，道：“既是如此，爱卿还跪着作甚，起来吧。”
贺辰飞不敢起来。
他心里清楚，这一起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努力制止身子的颤抖，吸了很大的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稍微平稳下来。
“回皇上，臣跪下，是因为臣犯了错，臣在忏悔，臣心里有愧，辜负了您这么多年来的信任，臣对不住您。”
“对不住朕？”
赵骜伸脚，抬起贺辰飞的头，一双眸子幽冷。
“起来。”
贺辰飞心里难受，敛着眼，完全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微臣不起。”
“不起？”
赵骜挑眉，收回脚，转身往上走，“这么喜欢跪，那就到外面好好跪着，别让朕看着心烦。”
贺辰飞一听，心里乱糟糟的，好像听出了什么，脑子却又没想明白。
他脑子一懵，噔噔噔地追上去，一把抱住了皇上的大腿。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要死。
贺辰飞脸色刷白，心如死灰。
可他抱都抱了，松手是一死，抱着也是一死，他不想自己白死了。
“皇上，臣错了，您原谅微臣，这样微臣就算死了，也能放下心。”
赵骜皱眉，转头看着死死抱着他右腿的人。
“放手。”
“不放，臣不放，臣反正也是要死了，皇上您原谅微臣吧。”
贺辰飞低着头，眼眶通红，“臣想完成这个遗愿。”
“滚一边去。”
赵骜听得额间青筋直跳，右腿使劲，踢了一脚贺辰飞。
可贺辰飞完全不松手，反而更加死死地抱着，踢疼了，就闷哼一声，坚决不松手。
“皇上，臣想安心地走，不想死了还有事牵挂着走不安心。”
“臣担心臣因为心里有事走不掉，万一夜里来找您，吓着您了怎么办？”
“臣不想吓着您，皇上，您原谅臣吧，臣年幼便跟在您后面，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让臣安心走吧！”
赵骜冷着脸，狠狠又踢了两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松手！”
贺辰飞疼得呜呜直哭，怕死，又怕自己死了有事没完成，轮回不了，半夜里过来找皇上要原谅。
万一皇上受惊怎么办？
那他不是罪恶深重了吗？
“皇上，您让臣走得安心些吧，求您了，臣不想死了还来找您要原谅，要是吓着您，臣更有罪了。”
赵骜脸都黑了，“刘詹！滚进来！”
刘詹浑身一抖，忙滚进去。
“皇，皇上，奴婢滚来了。”
赵骜气得手抖，指着扒着他腿不放的贺辰飞，冷声道：“给他冲几盆冷水，让他冷静冷静。”
“！”
刘詹眼皮一跳，贺辰飞怎么惹怒这位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