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因为我嫉妒乐安妹妹?
因为我怕平哥有了公主,就不喜欢我了?
沈芊儿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开始真的在内心当中询问自己。
她开始拼命地回忆。
回忆陆长平第一次提到乐安公主时的表情。
回忆乐安公主来家里时的场景。
回忆自己得知他们要成婚那一刻的心情。
当然,尤其是回忆当时,自己快要被赵克杀死时。
乐安公主不顾自身安危,冲出来,挡在她身边的情景!
沈芊儿就这样,坐在那里,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内心剖析了一遍。
最终,她得出了结论。
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生气!
也没有嫉妒!
相反,当他乐安公主为了救自己,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时候,她是感动的,是敬佩的。
乐安公主嫁给平哥。
不只是嫁给平哥。
也是嫁给她!
如果是别的女人。
自己还有可能,心中会有一些不适。
但乐安公主,却是连一点都没有!
她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接纳这个妹妹!
沈芊儿抬起头,看着白医仙,眼神重新变得清澈坚定。
“白姑娘,我想你可能真的误会了。”
她认真说道,“我仔细想过了,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甚至……我真的觉得很开心。乐安公主是个好人,她能和平哥在一起,是平哥的福气,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
“所以,希望白姑娘能够想想其他的原因。因为我在这件事情上,真的一点都不生气,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恐惧。”
沈芊儿觉得自己是在配合医仙治疗。
同时也觉得,这是白医仙有些误会,所以并没有多想。
然而,白医仙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古怪。
她看着沈芊儿,就像是在看一个死鸭子嘴硬的孩子,一脸苦笑的摇头。
“陆夫人,有没有一种可能……”
白医仙缓缓说道,“你觉得没有,其实是你自己在骗自己?”
“什么?”沈芊儿愣住了。
“有些情绪,太过负面,太过丑陋,所以我们的人性会本能地去压抑它,去否认它。”
白医仙一副大师的模样,侃侃而谈。
“你告诉自己要大度,要贤惠,要为丈夫着想。所以你把那些嫉妒、愤怒、恐慌,统统压进了心底最深处,假装它们不存在。
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慌和危险感,在折磨你的身体。
陆夫人,骗自己可以,但是最好不要骗我这个医生。”
沈芊儿这下是真的有点急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有嘴说不清。
“我自己是什么感觉,我还不知道吗?”
沈芊儿提高了音量,表情也更加认真了,“我说了,不生气就是不生气!我没有骗自己,也没有骗你!我是真心接纳乐安公主的!”
“陆夫人,您现在的反应,就很激烈,说明我说中你的心事了。”
白医仙依旧不紧不慢,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不正是被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吗?”
“你……我……”
沈芊儿气结,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再度解释,自己没有生气。
她原以为。
白医仙应该会很容易认同自己。
毕竟,自己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吗?
但不知为何。
眼前的白医仙。
却仿佛是就认了这个死理。
硬是说沈芊儿因为乐安的事生气了,而且硬是让她承认生气了。
变着法地、用各种看似高深实则诡辩的话术,坚定地想要让沈芊儿承认自己就是嫉妒。
这让沈芊儿很是无奈。
明明没有的事情,这要怎么承认嘛!
这不是强人所难?
“陆夫人,正视自己的内心吧。”
“陆夫人,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不丢人。”
“陆夫人,你这样压抑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白医仙不断说着。
而沈芊儿则是已经开始有点烦躁起来。
这一来二去的陈词烂调,沈芊儿一开始还能听得进去。
但等到后面。
就实在是有些听不进去了。
她心中的感受。
也从以为对方是误会,想要解释清楚的急躁。
逐渐变成了真的生气。
沈芊儿觉得自己的脾气是很好的。
几乎没有生过什么气。
但如今。
她确实是被气到了。
当然,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这个白医仙,看上去只是在与她对说来。
但是,每一次话,却都在扯到陆长平。
沈芊儿可能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生气。
但是,一旦牵扯到了陆长平。
她就会生气。
或者也可以说,她不接受任何人说陆长平的坏话!
而这位白医仙所说的这些。
在她看来,就是在挑拨自己与平哥的关系。
这是沈芊儿绝对不能接受的!
此时,沈芊儿突然反应过来,突然觉得。
眼前这个所谓的“白医仙”,根本就不是来看病的!
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甚至……像是专门过来挑拨离间的!
她一直试图给自己洗脑,让自己觉得平哥娶公主是对不起自己,让自己去恨平哥,去恨乐安公主。
这哪里是医者仁心?
这简直是居心叵测!
沈芊儿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了脸上所有的客气与温婉,冷冷地看着白医仙。
白医仙也愣了一下。
好像是没想到,一直与自己好好说话的沈芊儿,会突然这样。
“白姑娘。”
沈芊儿目光锋利,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
“如果你是来给我看病的,那么我们就聊一些有关于我病症的事情。把脉也好,看气色也罢,我都配合。
但如果你是来挑拨离间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还是请回吧!”
她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下了逐客令。
“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我们家也不欢迎你!趁着我现在还能好好说话,请你自己离开。否则等到平哥回来了,你应该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了!”
沈芊儿虽然平日里温柔,但那是对自己在乎的人。
面对这种莫名其妙想要破坏她家庭和谐的人,她也绝不会软弱可欺。
更何况,她现在也是开窍境的武者,身上自有气势。
平哥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对!
不惹事也不怕事!
沈芊儿看着白医仙,面色严肃。
而面对沈芊儿的怒火,白医仙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或尴尬。
她依旧微笑着,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看来,今日确实是打扰到陆夫人了。”
她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却无半分歉意。
“可能确实是我搞错了吧。”
她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沈芊儿,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过,临走之前还是要提醒陆夫人一句。
最好是多多正视自己的内心。有些愤怒,是没有办法压抑的。越是压抑,反弹起来就越是可怕。
如果以后陆夫人有什么问题,或者想通了,也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说完,她不再停留,莲步轻移,走出了陆府的大门。
……
陆府门外,阳光正好。
白医仙一脚踏了出来。
门外的下人们立刻将她迎到马车上。
走到马车前。
白医仙脸上的温婉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所思的玩味。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写着“陆府”二字的匾额,轻笑一声,心中想道:
“这位陆夫人……还真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本以为是个依附男人的菟丝花,稍微挑拨几句便会心生怨怼,没想到……心志倒是坚定得很。
看来,想达成目的,还是要再花一些功夫才行……”
而后,她踏上马车,关上帘子。
车夫一声轻喝,马车便开动,缓缓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
……
……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日已过。
今日,便是陆长平与乐安公主告别皇宫,返回陆府的日子。
晨光熹微,两人收拾妥当,并未惊动太多宫人,径直前往周贵妃的寝宫。
那是乐安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离开之前,必须要去的地方。
踏入宫门,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周贵妃早已端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显然是昨夜并没有睡好,眼底有些许青黑。
但精神尚好,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见到二人进来,那双美目瞬间亮起,却又极力克制着情绪,维持着身为贵妃的端庄。
“乐安拜见母妃!”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两人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头,敬了茶。
周贵妃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眼眶微红,连忙放下茶杯,伸手虚扶。
“好,好孩子,快起来。”
待二人起身后,周贵妃并未多言其他,而是转身从身旁的紫檀木桌案上,拿起一个早已备好的锦盒。
锦盒古朴,透着一股岁月的沉淀感。
她郑重地将其递到陆长平手中。
“长平,此物你收好。”
陆长平双手接过,只觉手中一沉,这盒子分量不轻。
周贵妃看着他,神色肃穆,缓缓开口:“这里面,是一门名为‘断尾’的秘法。”
“断尾?”陆长平心中一动,这名字听起来颇为奇特。
“不错,正是效仿壁虎断尾求生之意。”
周贵妃解释道,“此乃本宫家族中流传下来的一门保命绝学。一旦遭遇无法匹敌的强敌,或是身陷绝境之时,施展此法,可以自身一部分肢体与大量元力为代价,瞬间爆发出一股超越极限的速度,以此遁逃。”
她顿了顿,目光在陆长平身上打量了一番,继续说道:“此法极为霸道,对肉身负荷极大。施展之后,气血越旺盛,元力越深厚,跑得便越快,遁出的距离也越远。本宫观你肉身强横远超常人,气血如龙,这门秘法于你而言,应当是再合适不过。
只希望你记住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也是有两个妻子的人,有时候做事,一定要记住安全第一,不可冒进,时刻都要想着家里,明白了吗?”
陆长平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技!
他如今本就拥有【苍蟒变】的断肢重生之能,更有【水疗】、【体壮】等诸多恢复天赋。
对于常人而言,断去一臂一腿或许是惨痛的代价,甚至可能因此落下残疾,武道尽毁。
但对他来说,不过是消耗些许能量,稍作休养便能恢复如初的小伤。
用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换取一次在必死之局中逃生的机会,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多谢岳母大人厚赐!知道了!”
陆长平再次深深一揖,语气诚挚,“小婿定当勤加修炼,不负岳母大人期望。”
这不仅是一份礼物,更是周贵妃对他的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有了这保命的底牌,他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乐安的幸福便更有保障。
周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长平,本宫不求你封侯拜相,也不求你权倾朝野。本宫只求你一件事。”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陆长平的手背,声音有些哽咽,“只要你以后能保护好乐安,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岳母大人放心。”
陆长平抬起头,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承诺,“只要长平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乐安受半点委屈,绝不会让她遭遇任何危险。”
周贵妃欣慰地笑了,眼角的泪光闪烁。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乐安公主身上。
这一眼,便是万般不舍。
“乐安……”
只唤了一声名字,周贵妃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乐安公主原本还笑嘻嘻的,见状也是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
她扑进周贵妃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蹭了蹭。
“哎呀,母妃,您哭什么呀?”
乐安公主抬起手,用袖子笨拙地给周贵妃擦眼泪,嘴里嘟囔着,“我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去宫外住几天,体验一下生活嘛。以后我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呀。”
周贵妃被她这没心没肺的话逗得破涕为笑,却又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